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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侯府。

芷兰居里,稳婆,丫鬟忙作一团。

已经痛了一整天,灵珑到现在连呻吟都变得微弱,可肚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

稳婆从房里慌忙跑出来,给站在房间外的男人磕头:侯爷,夫人生产时血崩,您您要保孩子还是夫人

一道闪电划过阴沉的天,大雨随着轰鸣的雷声瓢泼而下。

纳兰旭负手而立,看着屋檐上连绵不断掉下的雨线,漆黑的眼眸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里面那个女人陪了他十年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溅在纳兰旭脚边,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保小。

两个字,穿过厚厚的门帘,清清楚楚的地落在几乎昏迷的灵珑耳畔。

她眼前天旋地转,只剩了那一句,保小,振聋发聩。

巨大的疼痛穿过心口,甚至痛过生子之痛。

她恨不得刚才她是晕过去的,也许就听不见这样的话!

丫鬟阿秀在一旁瞬间红了眼,终于下定决心。

趁着稳婆还未回来,她割开手腕,竟从伤口处逼出一只淡金色胖乎乎的虫子!

接着,她用自己的血将虫融化。

灵珑见此,大吃一惊,想开口阻止却嘶哑地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虚弱地摇头。

阿秀将她扶起来,强行将那碗变得无色的水喂给她:小姐,快喝下去。

喝下那碗水,灵珑惨白的脸上竟急速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死死揪住床单,用尽全身力气!

耳边迷迷糊糊听见孩子嘹亮的哭声,她缓缓闭上眼,陷入一片黑暗混沌。

雨已经停住,屋檐上的雨滴落在青石砖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灵珑悠悠转醒,屋内的烛火摇曳着将房里的影子拉长,无端显得寂寥。

床边,阿秀趴在这里守着她,已经睡着了。

可是纳兰旭依旧是不在。

月色清冷地洒过窗沿,所有的孤寂冰冷在夜里拉长,最后化作灵珑嘴角的苦笑。

从前,但凡她有一点头疼脑热,纳兰旭都会陪在她身边,比任何人都着急。

可是现在,她为他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也看不到他的人影。

人是会变的,可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灵珑撑着床坐起来,浑身一瞬疼得直冒冷汗。

轻微的动静一下吵醒了阿秀,阿秀见她如此,脸上一急,忙扶住她:小姐,您刚生完孩子,不宜多动。

灵珑轻轻握住她的手,掀开她的衣袖。

见到那已被包扎好的伤口,她心中一痛:你怎能将本命蛊舍掉喂我?没了它,你会武功全失,身子比常人还要虚弱!

阿秀却笑得开心,拉下衣袖:我是圣女的护卫,本就是为了你而生的,当时情况危急,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看着她纯真的笑,灵珑鼻头一酸。

其实她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这件事,阿秀是知道的,可她还要这样傻。

苗疆圣女,必须终身纯洁,侍奉巫神。

所以灵珑从小就泡着毒虫毒草炼制的药浴长大,早就不能育子。

嫁给纳兰旭这十年,她阅尽医书,才终于找到法子让自己怀孕。

只是孩子生下以后,她最多也只能再活一年了。

灵珑敛去眼中凄然,忽然想起来问阿秀:孩子呢?

阿秀起身,将孩子的摇篮轻轻拉近了些到床边:正睡着呢,是个小女伢。

孩子的小脸鼓着,脸红彤彤的,看着她的一瞬,灵珑心都软了。

她轻轻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头发,想了想,解开襁褓,给孩子体内种下一条本命蛊。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灵珑忙拉好孩子襁褓,门就被人打开,屋子里窜进一股冷风,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阿秀,你下去休息吧。她压低了声音,嗓子有些嘶哑。

阿秀犹豫再三,才退出房间。

灵珑抬眼看着纳兰旭,灰暗的眼眸里亮起一丝微光,她都要记不清楚纳兰旭有多久没有来过她这里了。

本该是最亲密无间的夫妻,却不知何时变得比陌路人还陌生。

灵珑的脸色平寂如水,规矩地行了个礼:侯爷。

说完这句,她便不再开口。

静默中,本打算忘得彻底的那句保小又不断的在她的脑中回响,灵珑的眼神又幽幽暗了下去,原本涌起的一点点欢欣变得灰冷。

十年夫妻,实在可笑。

纳兰旭俊美无俦的脸上面无表情,他看着灵珑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可她说了一句侯爷后便再也没有下句,他心里便又涌起一阵烦闷。

她规矩,可着实寡淡无味到了极致,看了十年,着实已经到了厌倦的程度了。

他负手而立,语气淡淡道:我要纳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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