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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是齐子墨,著名物理学专家。

乔晓玲说,你百度的时候键入以下关键词:量子力学、成熟、魅力、年轻博导、知名,回车后出现的第一条新闻就是关于齐子墨的。

右手按下回车键,左手拿起手机看了看,十二点三十八分,没有未接来电。以往苏跃每周五的中午必定会给我打电话询问晚上到哪里约会的问题,这个问题连续问了五十四周,并且每次通话篇幅长短一致,该停顿处停顿,询问后的结果必然是离他家小区不远的一处羊排馆。

我不介意和苏跃每次约会都定在一个地方,但是我介意苏跃每次都请我吃洋葱羊排,所以当苏跃上周问我,愿不愿一辈子都和他一起吃洋葱羊排的时候,我断然表示拒绝。

此后苏跃销声匿迹。

心中有点愧疚,于是拨打了苏跃的电话,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网页卡得很,刷新了几次才刷开,我点了最上面的一条百度百科,抢在“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前挂断了电话。

屏幕的右方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男人侧逆光站立,眉头微蹙,手里握了一卷书,耀眼的白光弱化了人物的线条,整个人嵌进淡蓝的底色,显得朦朦胧胧。

果然学术要发展就得和艺术挂钩,而艺术要发展得和娱乐挂钩,娱乐要发展,就得和明星挂钩,挂来挂去,有一种专家叫学术明星。

导师对此嗤之以鼻:“都做明星了还哪有时间研究学术。”

我知道他其实是嫉妒,按我的理解,导师接下来会对行政楼报告厅的量子力学讲座继续嗤之以鼻,但是没有,他合上电脑抓耳挠腮许久,掏出来一张门票递给我:“下午去听量子力学的讲座吧。”

语言学和量子力学是两门风马牛不相及的专业吧……我只能沉默。

“你去听讲座,整理二十四史里定语后置的工作就不用你做了。”导师挥挥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把票夹进去,一起塞进我的手里。

众位同门的目光扫过来,我隐约觉出几分羡慕嫉妒恨的滋味……于是我立马应承下来。

翻遍整部二十四史和听一堂量子力学的讲座相比,这比交易占尽了便宜,我兴奋地告别导师,往报告厅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二十四史是帮导师翻的,讲座也是代导师去听的,不管我选哪个,占便宜的都是导师。

报告厅外人山人海,我一面对我国科学事业后继有人感到欣慰,一面希望大家的热情能够稍低点,在欣慰和希望此消彼长中,我终于挤进了报告厅。

找到座位后我发现个现象:带相机的远远多于带录音笔的,女同学远远多于男同学。带相机我可以理解,毕竟瞻仰下名人的风采是每个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什么时候理工科的女生多于男生了?

我果然是埋首故纸堆太久了,居然不知道天下大势已经风云突变如斯,在理工科的舞台上,女人终于顶起了半边天,而且是大半边天。

导师的电话打了过来:本子带了吗?对对,就是刚才我给你的那个,一定要拿到齐子墨的签名……我儿子说了……

我从包里拿出了导师郑重交给我的本子,封面是百变小樱,里面花花绿绿印着各种百变小樱的头像,翻了几遍本子我也不敢确定,导师的儿子真的念高三?果然人不可貌其喜欢的对象。

“你说齐老师结婚了吗?”后面有一个姑娘小声八卦着。

“不知道啊,等我上网查一下。”另一个姑娘咕囔着,指尖啪啪响起来,估计是在用手机上网。

白搭,我想回头告诉她,我之前把能查的资料都查了个遍,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私生活信息。

“哎呀,没有。”姑娘有些丧气。

“我姑父的表哥是齐老师的小学同学,我听说他是新城人,我也是新城人,我们俩是同乡。”第三个姑娘说的兴奋无比。

“什么呀,我听说齐老师是中法混血,你看他的眼睛,多深邃,像大海一样,你瞧他的鼻子又直又挺,很明显是欧洲人的鼻子么,你再看看他……”第一个姑娘沉醉着,我很好奇她究竟看的什么,侧着身子瞅了瞅,她手上居然拿了百度百科上的那张照片。

“什么呀!”第三个姑娘不服气,反驳起来,“你们知道嘉禾地产吗?据说就是他家的。”

“你这个才是扯,嘉禾地产五年前就被圣嘉收购了!”第一个姑娘有些气愤。

正当我琢磨着跟她们一起八卦的时候,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号码很陌生。

我点开看了一下:你男朋友已经不爱你了,你趁早放手吧,没见过像你这么贱的女人,死抓着人家不放手,真恶心!

直觉对方发错了,我拿手机合上,支起耳朵听后面女孩儿关于齐子墨的八卦,不知道是不是我将最精彩的部分错过了,三个女孩儿已经跳过齐子墨开始互相人身攻击了。

我听得百无聊赖,拿起笔在本子上写恐怖小说。

我是这么设计的,一个高三的喜欢量子力学的男生,在一次量子力学的讲座上神秘失踪,他那当硕导的父亲急怒攻心吐血身亡。

地动山摇的掌声响了起来,我茫然地看着入口处,校长教导主任一行人簇拥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长款的灰色大衣配大方格的围巾,衣着简约气质内敛,仿佛有玉石的光泽从他的身上透出,明朗,通透,让身后跟随的人暗淡出了人的视线,全部成为了背景。

有一种魅力后天形成,叫人格魅力,有一种魅力与生俱来,浑然天成,叫做气质。这种气质可以让人完全忽略对方的长相,或许他的眼睛不够深邃,鼻子不够挺直,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温润,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

按下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周围的姑娘甚至站了起来,探着身子追随着齐子墨的身影,她们的动作实在太不和谐了,严重遮挡住了我的视线,使我不得不也站了起来,我这一站起来便有点鹤立鸡群,坐在里侧的姑娘低声骂了一句:“长得高,真讨厌!”

我摸摸鼻子,回头笑了笑:“没办法,爹给的。”

一道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我抬眼看了看,觉得刚刚走到台上的齐子墨似乎看着我,再一看周围的姑娘都坐下去了,只余下我一个招摇得很,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火速坐下。

手机在掌心震动起来,我悄悄接了起来。

“姑姑,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朗朗奶声奶气地问我,电话那头响了一下,大概是昀昀将电话抢了过去,果然电话里传来了昀昀的声音:“姑姑,我很想你呢!”

我瞟了眼台上目不斜视调试仪器的齐子墨,要不是要帮导师要签名,我现在应该能够陪着两个小捣蛋鬼玩积木了:“姑姑晚上就回去,朗朗带好昀昀,要听奶奶的话,乖。”

“姑姑亲一口。”昀昀在那边不依不饶。

“mua。”我模拟了个亲吻的声音,那边的昀昀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领导们终于心满意足下台了,齐子墨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润:“谢谢大家。”

下面又是潮水般的掌声。

齐子墨双手向下虚按了一下:“是物理专业的同学请举手。”

手举得零零星星,散落在报告厅的各个角落,加起来不超过一百人。

齐子墨点点头:“其他同学都是什么专业的?”

下面七嘴八舌,有说英语的,有说国贸的。

“那要我怎么讲呢?”齐子墨好像在喃喃自语,“专业的,还是入门的?”

说罢弯腰点了下电脑,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公式。

“那么,我们就从这个公式入手吧。”齐子墨指着黑板讲起来。

投影的光折射在他的侧脸上,光影重叠,明暗相加。

我转着手里的笔暗暗想,他的侧脸长得真好。

时间飞逝,等我想起看表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大概是讲累了,齐子墨停下来喝了一口,教导主任则趁机走了上来拿起话筒:“现在到了自由提问时间,同学们有问题可以问。”

同学们的热情暴涨,一个男生高高举起手来,话筒递过去,他站起来问了一个我听起来特别高深的问题。

齐子墨回答得非常认真,还不时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演算,我听得云山雾罩,摊开本子继续写我的恐怖小说,当我猛然意识到笔下的男主被我写穿越了的时候,我不得不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我是让男主去修真还是穿越到明朝做王爷。

又来了一条短信:“喂,你怎么不回复我的短信,心虚了?”

对方的逻辑让我特别感兴趣,但我没意愿回复她的短信,万一是钓鱼短信呢,研究生补助可还没下来,这二十块钱话费我是要撑到下个月的。

想了想,我又给苏跃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我有些暴躁。

“我请一位同学来提问,第四排中间穿绿衣服的那个女生……”

我旁边的姑娘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诧异地回视着她,她那锋芒毕露的目光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大家一起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茫然不知所措,旁边的姑娘只好戳戳我:“说你呢,让你站起来。”

我腾地站起来,下意识地接过话筒。

“我看你一直听得很认真,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齐子墨的笑容如初,但是目光中却有几分我看不明白的东西,似乎有惊喜,有疲惫,还有说不出的伤感。

这么一个简单的眼神能够让我分析出这么多的东西来,让我有种想改行学心理学冲动。

“我……”我其实想说我没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但是又怕他“随便”问我一个问题我答不出来,忽然福灵心至,脱口而出,“齐老师,您结婚了吗?”

齐子墨愣了一下,原本沸腾的会场逐渐安静下来,大家和我一样屏着呼吸,焦急而又耐心地等待齐子墨再次开口。

“我已经结婚了。”齐子墨目光深沉,抬起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白金戒指,样式简朴大方,更显得他的指节修长。

哗,好像一滴水溅在滚沸的油锅里,前排一群小姑娘怅然地叫嚣着,我胡乱说了一句:“谢谢齐老师。”趁乱将话筒丢了出去。

“姑娘,太谢谢你了。”身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斜后面的一个男同学满含热泪:“这回我终于有点指望了。”

“呃……”我不明所以。

“我一直喜欢的人发誓非齐老师不嫁,既然齐老师已经结婚了,那么我第三十一次的求交往,她一定不会再拒绝了。”男同学的目光灼热。

我特别想客气地表示表示,但是又不知道表示什么,只好讷讷地说:“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

说罢抓起桌上的本子送过去。

“你要是真心感谢我——”我指指台上的齐子墨,“帮我找他签个名吧。”

不待他拒绝,我唰唰唰几笔在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联系电话:“签完了给我打这个电话就行。”

男同学很仗义,在他胸脯拍得山响之际,我弯着腰,缓缓起身,眼一瞟,正对上了齐子墨看过来的目光,我尴尬一笑,低着头冲出了人海。

苏跃,你不是不接我电话吗?我直接去你们公司。

我一直很怀疑我和苏跃的状态,从相识到现在,每周一三五周末通电话,聊天的内容不像情侣倒像是革命同志。

我质疑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给乔晓玲发短信询问,乔晓玲回复过来:

生活就是一潭绝望的死水,清风也掀不起半点涟漪……明白不?

我表示闻一多的这首诗我倒是明白。

乔晓玲表示我朽木不可雕,不再理我。

从学校到苏跃公司要转两趟车,为了节省体力,我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休息,朦朦胧胧中好像做了个梦,梦有些混乱,假如梦的再长一些,我恐怕能够记起二十岁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惜还未等我拨开迷雾重见天日,已经到站了。

下了车我发现窗外天高云淡阳光正好,忽然有几分了解了乔晓玲那则短信的真谛。

到了苏跃公司一打听,苏跃已经下班了。

白跑一趟难免灰心丧气,一打眼看到对面有一家85°C面包店,想起家中那两个小鬼特别喜欢吃这家的蛋挞,正打算走过去,发现马路对面的一个人非常像苏跃。

但我过去的时候,那个疑似苏跃的人已经开着车绝尘而去。

我只好进了面包店,迎面就看到了我表姐。

我表姐的妈是我妈的表姐,俗话说一表三千里,表上乘表,我跟这位表姐差了九十万里,据说搬来江城之前,我妈的这位表姐素来和我妈不来往,距离近了之后走动倒是多了起来,不过我和我这位表姐的气场素来不合,家庭聚会的时候常常横眉冷对。

可是今天表姐特别热情,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对了,这就是冷夏。”表姐跟她身边的姑娘介绍我,一副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样子。

“宋小姐的名字很别致。”她身边的姑娘身材高挑,肤如凝脂,看到我嘴角一挑,左颊上显出个酒窝。

我没好意思告诉她,我这个名字是对应我哥的,我哥叫暖冬,我则叫冷夏,充分体现了劳动人民对冬暖夏凉这种美好天气的向往。

“我下个月结婚,记得来喝喜酒啊。”看到我要到收银台交钱,表姐一把按住了我的手,“哎呀,一起交了得了,这是给昀昀和朗朗买的吧?做表姑的理应表示表示。”

她这一表示,让我特别诧异,因为以前无数个可以表示的机会她都没表示,难道即将走入婚姻坟墓的表姐终于明白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的败家道理?

手上的蛋挞重逾千斤,我在不断纠结中回了家。

客厅的地上一片混乱,朗朗骑在宋暖冬同志的背上笑得眼不见牙,昀昀扯着朗朗的衣襟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你下来,下来,该我了!”

“你又买那个什么蛋。”老妈看我到我手上拎的蛋挞有些不淡定,“我蒸的鸡蛋糕不比这个差,买这个干什么,乱花钱。”

“这回还真不是我买的,”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表姐的行为有些反常,“我表姐非要帮我付钱,说买给昀昀和朗朗的。”

妈妈迅速从冰箱里面拿出了几个火龙果装起来递到哥哥手上。

“吃完饭就给你表姨送过去。”她一脸的紧张,“要不你现在送过去?”难怪她觉得心里不踏实,上次表姨送来了一套微波炉用的瓷碗,第二天就借走了我们家的冰柜并且至今未还。

手机震了一下,我点开收信箱,寥寥几个字:

囡囡,我回来了。

陌生的号码,今天的陌生号码真多。

我一面猜测是谁发错了,一面升腾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因为我妈的火龙果还没送出去,表姐就亲自登门了。

表姐的来意有两个,不但送请柬,而且要借房。

不但……而且……这个句式相当好,《现代汉语》告诉我这是递进句,表姐的重点其实是在借房。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妈妈娘家的,爸妈于前年在市区又买了一套二手房,120平米,当时房地产涨价的热潮还没刮到江城,等到热潮刮来并且变成龙卷风的时候,我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们家直接奔小康了。

爸爸的态度很暧昧,犹豫来犹豫去,不时看看妈妈:“老丁,你说呢?”

妈妈的态度很鲜明,但是考虑到亲戚这层关系,说得很委婉:“房产证上是这俩孩子的名字,我们做大人的其实也做不得主,你也知道夏夏研究生毕业了就要结婚,也就是一年多的事,苏家一直没提房子的事,我琢磨着要不我们家出房子好了。”

表姐眼皮一挑:“我倒是忘了,夏夏要结婚啊,夏夏要是结不成婚,那房子就能借给我了呗。”

这什么语气,我心头火起:“你这是什么话?我不结婚还有我哥呢,轮也轮不到你。”

表姐马上不淡定了:“你什么意思?我是要你们家房子还是怎么着,亏你还是学什么语言学的,我说的是借,等我和大志攒够了钱就搬出去。”

我深度质疑,以表姐和她未婚夫的收入,攒一辈子都攒不够首付。暂时借,没问题,不过表姐他们家有太多“暂时”借自我们家,但是一去不复还的东西了,银行借贷还要讲究一个信用额度呢,表姐她家不幸是负值。

昀昀用小爪子抓抓我,爬到我的背上悄悄说:“表姑姑好像生气了。”

我当然知道她生气了,做小伏低从来不是她的性子,果然表姐受不了了众人的沉默,一拍桌子站起来:“说句痛快话吧,借还是不借!”

我们家人齐齐一震,从来只知道借钱的是大爷,没想到准备借的是太爷。

我怒从心中起,也一把拍到桌子上:“不借!”

表姐拾起衣架上的围巾迅速围上,恶狠狠地盯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宋冷夏,你给我等着!”

一个平凡的失忆人士一定有一段惊涛骇浪的过往,我拿起镜子打量自己,觉得表姐一定知道我那段惊涛骇浪的过往,而这段过往能够冠以“乌七八糟”,那一定说多狗血有多狗血,所以我一直激动地等着,但遗憾地直到吃完饭,什么事情发生都没发生。

“妈……”我从卫生间钻出来叫住收拾玩具的妈妈,“我最近好像隐隐回忆起过去了。”

“哦?”妈妈眼皮一挑,手在围裙上抹了抹,“你是想起了你九岁还尿床,还是十一岁的时候离家出走?”

这些我完全都没印象,说想起来也不过是敲山震虎而已。

“我这不是最近想写个小说吗,青春疼痛系的,可是我怎么想都没想出来自己哪里疼痛,所以特想知道过去找找感觉。”

“你别说,你青春的时候还真疼痛过。”妈妈仔细回忆了一番,“就是你被揍了那一闷棍的时候,我猜你肯定又疼又痛。”

家里人表示,我之所以丢失了一段记忆,是因为二十岁那年的一个夜晚,我不幸被人在后脑勺打了一棍,伤人的凶手至今没有找到,算命的说我和新城的八字相克,恰巧老哥在江城找到了工作,爸妈便人让我通过2+2考试转学到了现在的学校并且读研至今,所以不但我这个人被格式化了,曾经跟我很熟悉的那些人那些事也都借由这一次转校被抹去了痕迹,让我每每打算探一探过往,都发现无迹可寻。

“姑姑,姑姑,来给我讲《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昀昀在门后向我招手,朗朗扯着我的衣角说:“姑姑给我讲,上次那个《大闹天宫》的故事你还没给我讲完呢。”

我随着朗朗进了他们的房间,盘膝坐到地上,拿了本书讲起来,两个孩子骨溜溜的眼睛一直盯在我的身上,朗朗和昀昀是孪生兄妹,哥哥长得修眉俊目,妹妹生得粉粉嫩嫩,哪个都很可爱。

“姑姑,”昀昀捧着小脑袋看着我,“小灰灰的妈妈是红太狼,昀昀和朗朗的妈妈是谁呢?”

又来了……他们管我叫姑姑,管宋暖冬叫舅舅,爸爸妈妈是他们的爷爷奶奶……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爸爸妈妈是谁。

印象中,四年前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就存在了,那时候还是一双奶娃娃,又哭又闹,没个消停,家庭内部给我的解释是,这双孩子是弃婴。

能抛弃一对龙凤胎的父母该是多狠心的父母,我揉揉昀昀的小脑袋,耐心解释:“不是所有的小朋友都是有爸爸妈妈的,比如喜羊羊、美羊羊和懒羊羊,你看到过它们的爸爸妈妈吗?”

昀昀眨巴着眼睛摇摇头。

朗朗可没那么好糊弄:“姑姑说的那是羊,人都是有爸爸妈妈的,你和舅舅就有爸爸和妈妈。”

宋暖冬趿拉着拖鞋进来,拎着朗朗的裤子上的背带,将他提起来悄悄说一句什么,朗朗的眼睛迸发出亮光:“真的?”

宋暖冬跟他勾勾手:“舅舅怎么会骗你呢。”

宋暖冬究竟说了什么呢?我扫了他一眼,他笑着摊摊手。

将这两个淘气鬼安顿好,我上网在淘宝上搜了一圈,琢磨着给苏跃买份礼物,宋暖冬递给我一杯牛奶,瞄了眼网页:“我还有好几个月过生日呢,这么早就惦记上给老哥买礼物了?”

宋暖冬这人素来自我感觉良好,我懒得搭理他。

“这个好这个好。”宋暖冬指了指一对纯银的袖扣,我点开看了看,半圆的造型,设计简洁,价钱也不算贵,于是点了支付。

“夏夏。”宋暖冬忽然收起了嬉皮笑脸,弯着腰靠近我,一张脸瞬间在我眼前放大。

“嗯?”我关了网页往后靠了靠,他的头发比上周短了不少,整个人显得非常清爽,挺直的鼻梁上是一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已经含情脉脉,笑的时候更显得情意绵绵,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向来自我感觉良好的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你真的愿意跟苏跃结婚吗?”

听了这话我相当诧异,他跟苏跃是大学同学,当初就是他撮合我和苏跃的。

话题起严肃了,我尝试着调动一下气氛未果,只好叹了口气实话实说:

“看到他总觉得心里很安定。”其实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会在苏跃的身上发掘出这样一种感觉来,苏跃这个人少言寡语,办事极度严谨,据说牙膏摆放的角度都数年如一日,乔晓玲曾经见过苏跃一次,从见面到分手,苏跃只说了四个字——你好,再见。

宋暖冬揉了揉我的头发,我那没吹得干透的头发迅速堆成了一个鸟窝,我拨开他的手,抽抽鼻子:“一边去,我又不是昀昀。”

手机响了起来,我接起来,对方“喂”了一声,我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齐子墨。”对方自报姓名。

我瞬间石化,想到提前退场被他发现的事情,难免有些惴惴不安,据说这些名人都很看重这些的,但是看重到打电话过来追究,有点让我始料不及。

“齐老师,您好您好,”惊慌失措中难免口不择言,“本来是打算听完您的讲座再离开的,没想到家里出了点事。”

“出了什么事?”

一个谎话要无数个谎话支撑才行,宋暖冬鼓起腮帮子,一手下拉鼻子,一手挤着两腮,做出一副狐狸的怪相,我顺嘴说道:“我哥哥生病了。”

果然,宋暖冬听了我这句话,面色不太好。

“不是什么大病,您不用担心,我一回来他就好了,他这个人饮食不规律,作息不规律,齐老师您可要注意身体别像他一样……”

对方听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打断我:“我只是想说,你的本子落在我这里了,那个带卡通图案的。”

本子自然得拿回来,否则周一怎么见导师。

“明天中午我没有安排,你可以到我这里来取。”

明天中午我也没安排,于是我高高兴兴打听好地址挂断了电话。

“谁呀?”宋暖冬问了一句。

“你刚才没听见吗,齐老师,著名物理学专家。”我边在百度地图上键入地址查找路线,边胡乱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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