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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山,九里涧,血月当空。

远处,接亲的喜乐声隐隐约约传来,大红嫁衣下,我一双手紧紧地攥着,捏的骨节泛着白。

“玥儿,跑,快跑!”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一把拽掉红盖头,刚想回头去看,却被一只脚生生的踹向九里涧。

冰冷的河水裹挟着厚重的嫁衣,拖着我直往涧底坠落。

头顶上,一道又一道无形的力量透过河水压下来,纵使我水性再好,却怎么也游不上去。

绝望的窒息感席卷而来的那一刻,横刺里,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带着我突破那重重阵法,朝着岸边游去。

漆黑的山洞里,我剧烈的咳着,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刚想说一声谢谢,高大的身影带着一丝寒气笼罩下来。

嫁衣碎裂的声音划破沉寂的山洞,冰凉的唇瓣碾压下来,我双手双脚推搡着身上的男人,张嘴想喊救命,脚踝处,清脆的金铃声突兀的响起。

金铃响,闹洞房;

红嫁衣,绿帷帐;

三生契,烙心膛;

铃——铃——

娃娃睡满床;

铃——铃——

啼哭到天亮……

诡异的歌谣伴随着金铃声不断的在我脑海中回响,撅住了我全部的神经,当时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男人略显急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媳妇儿,春宵一刻值千金。”

……

“玥儿,醒醒,快醒醒。”

我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凌厉的三角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翻身下床,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金花婆婆,求你帮帮我。”

金花婆婆眼神复杂的掠过我的领口,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伸手去掩领口,她却冷声道:“衣服是我帮你换的,你身上什么样,我能没看到?”

我松开手,伏身下去,又磕了一个响头:“婆婆,看在与我外婆几十年交情的份上,求你帮帮我。”

金花婆婆扶我起身,说道:“要我帮你,你得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猜的没错的话,你脚踝上的那只金铃,应该是天门铃吧?”

我含泪点头,伏在金花婆婆的膝头,将我和外婆守了整整二十年的秘密,和盘托出。

……

我叫林玥,生于江城风水世家陈家,却长于九里涧北侧的凤凰岭,今年刚满二十岁。

二十年前,我那结婚七年,不孕不育的父母,遍访名医无果,回江城的途中,路过一间破败的狐仙娘娘庙,适逢大雨,被迫滞留狐仙娘娘庙一夜。

一夜之后归家,我爸就疯了,逢人便说,他与天仙一般的狐仙娘娘一夜风流,狐仙娘娘还答应他,要给他生孩子。

所有人都以为我爸是想孩子想疯了,整天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而我妈因为生不出孩子,终日郁郁寡欢。

直到一个多月后,我妈忽然开始莫名干呕,去医院一查,竟然铁树开花,怀上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却没想到,迎接所有人的,是一场噩耗。

我妈难产,痛了三天三夜,终于在寅时末刻将我生了下来。

据说我一生下来,浑身上下长满了寸余长的白毛,不哭也不笑,只是啾啾的叫,接生婆吓得当场晕了过去,我妈本就难产大出血,只看了我一眼,便撒手人寰。

我那疯癫的父亲冲进产房,指着我哈哈的笑个不停,嚷嚷着:“狐仙娘娘诚不欺我,果然给我生了个胖娃娃。”

笑着笑着,忽然身体一僵,直直的朝着后面倒下去,后脑勺磕在了门槛上,瞪着猩红的眼珠子,断了气。

一时间,整个陈家都乱了。

陈家风水世家,在整个江城赫赫有名,却生出个啾啾叫的毛孩子,这要是传出去,脸上无光不说,更重要的是,一切,仿佛真的应了我那疯爹的话,我是他与狐仙娘娘一夜风流种下的种。

这样的事情,一旦在江城传开,陈家将背上怎样的骂名,不得而知。

但无论后果如何,在我奶奶和大伯这儿,都是不被允许的,不能因为一个我,而让陈家数百年的基业蒙羞。

我奶奶当即拍案,趁着天还没亮,外面又下着倾盆大雨,将我包裹了,从陈家后门出,一路直奔数十里外的九里涧,将我扔进了涧里。

对外则宣称,我妈难产,一尸两命。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外婆,听到了只言片语,什么都没说,掉头只身赶往九里涧,冒雨找了一天一夜。

本以为就算找到我,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却没想到,我好端端的在九里涧岸边的一个山洞里静静地躺着,身边还生着一堆火。

她抱起我转头想去陈家讨个说法,却无意间睹见了我脚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不会响的金铃。

那金铃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里里外外雕满了繁复的符文,通体透着一股彻骨的寒,竟与传说中,惠城胡家选媳聘礼——天门铃,一模一样。

而同样的金铃,三年前,陈家大房长女陈宝寅的满月宴上,外婆亲眼看见过,那是胡家给陈宝寅下的聘礼。

得天门铃者,得胡家未来当家主母之位。

世上只有一只天门铃,陈宝寅的天门铃,不可能出现在我这个不祥之人的身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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