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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久,就有人传我善妒又不淑。

我姜小舟,家世显赫、才貌双全,可一夜之间就从云端掉进了淤泥。

凭什么呀?凭什么我的名声是靠流言堆砌的,凭什么男女间发生点什么事就是女人的错,凭什么你赵横之要布下圈套构陷于我?我一脚踹开赵家的门,拎着赵横之的头发,把他当初诋毁我的流言一一坐实。

不淑?那就等着被我揍。

不贤?我把那些珍珠玛瑙丢了他满脸。

赵横之那个傻逼急吼吼地找他爹娘想毁约,生怕再晚一点脸上的巴掌印就消了。

我娘带着人证物证去赵府骂他,扇了绾绾十几个巴掌,把那戚戚哀哀的姑娘扇成了猪头,然后撂下一句:“你们家的人眼瞎又愚蠢,的确不堪为良配。”

她撕了婚书,我就彻底跟赵家没了瓜葛。

你看,我曾经收到过无缘无故的好。

但这份好是藏着毒的,丧心病狂,只想置我于死地。

我被蛇咬怕了,再不敢相信任何一份真心。

我的眼圈慢慢红了,眼泪大概是流出来了,没关系,反正可以擦在顾渡的衣服上。

顾渡沉默许久,紧紧抱住我。

我就这样将脸藏在他白衣,悄悄掉眼泪。

唉,姜小舟,你可真没用。

我一边想,一边难过得要命。

不是为那个赵傻逼,是为了顾渡啊。

真是太抱歉了,因为一个傻逼,我怀疑了你的真心。

这一切本来不应该这样的,你的真心应该得到另一份毫无保留的真心作回报的。

真是,太抱歉了啊。

台下的戏大约是唱到了尾声,喊天喊地的悲戚后,青衣只一丝淡嗓,犹如风筝线,飘飘悠悠。

“不恨此花飞尽,尚求天公怜悯,一山送,一山行。”

顾渡抬起我的下巴,伸手擦干净我乱七八糟的泪痕。

半晌,叹一声,“你啊。”

是无可奈何的。

我抽泣着说:“你终于发现我不是一个太好的妻子了对不对?”他摇摇头,手臂紧紧箍住我的腰身,像哄小孩儿那样拍拍我的背。

在我耳边小声说:“你很好,是我捡漏了。”

8林大夫说我有喜脉了的那天,顾渡在外面督军。

宣王和晋王打起来了,就在洛阳。

皇帝捂着心口骂他们是畜生,颤巍巍地让顾大将军平乱。

顾大将军带了顾渡去,我才知道,这厮从小舞刀弄棒,临了决定考科举,被他爹罚跪了一夜。

他们俩都去了洛阳,顾夫人就坐不住了。

心神不宁地往我这儿跑。

哦,有时候还带着央央和阿随那两个死孩子。

自从我知道她们俩的身世之后,我就越发觉得央央和顾渡的不同,以及,阿随和顾渡的相似之处来。

央央直头直脑的,圆脸圆眼睛,说话从不拐弯儿。

阿随细声细语的的,爱读书,心里有话总是藏着。

我悄悄打量她们被抓个正着的时候,央央问:“嫂嫂你看我做什么?”我咳一声,“觉得你们俩越来越漂亮了。”

央央就很开心,摸着鼻梁问我:“你看我的鼻子是不是变挺拔了?”我敷衍她:“是啊是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秀气的鼻子。”

央央笑得眼睛弯弯,真好哄。

阿随就在旁边看着我们互动,表情挺淡。

好半天,她才问一句:“表嫂什么时候临盆?”我说了大概日期,她又问:“表哥什么时候回来?”唔。

我笑得和蔼,不答反问:“你很想他?”阿随猝然脸红,摇摇头,立刻反驳:“并不是,只是担心表哥看不到小侄子出生。”

阿随这个姑娘吧,人长得好看,脑子也不笨,如果她不觊觎我的男人,我大概能跟她相处得挺好。

毕竟我挺喜欢跟聪明又漂亮的姑娘一块玩儿。

但是,咳,这世上没有如果,而阿随也确实喜欢顾渡。

我顿了顿,转移话题,“听说许家二公子最近在议亲,你们听说过没有?”阿随脸色顿时很难看。

央央这个傻孩子,根本不会看脸色,追着八卦就问我:“啊?许飞羽吗?他跟谁议亲?”我看了眼阿随,她手指攥紧了茶杯,指节都发白。

我在心里叹气。

许飞羽是个少年才俊,颇有点顾渡当年的风范。

但现在的阿随,一定是看不上他的。

“央央,”我说,“后花园里新来了两只鹦鹉,让小柳儿带你去玩儿,好不好?”央央立刻忘了许飞羽这茬,兴高采烈地要去后花园。

门关上了。

阿随看着我,带了点防备:“表嫂有话要跟我说?”我点点头:“讲个故事给你听。”

她立刻站起来想走,“我已经过了听故事的年龄。”

我按住她肩膀,笑眯眯威胁:“我怀着身孕,你别让我跌跤。”

她惊异地看我:“你——”我很贴心地替她补全她不敢说出口的话:“我就是流氓,怎么了吧。”

她抱着茶杯低头,不看我了。

我慢悠悠地说:“这故事是顾夫人托我说的。”

我隐去了具体身份和姓氏,只说有两个女孩因为某种原因换了身份,女孩的哥哥对她心中有愧,以加倍的好来弥补。

可惜女孩错把亲情当成爱情,眼看着就要误了自己一生。

阿随是多聪明的人,一点就透。

她沉默了好半天,才看我一眼。

“表嫂,你真的好手段。”

她的眼神很苍老,也像冰水般凉。

她大概是很讨厌我了。

前几天顾夫人来找我,说阿随仍然不愿意婚配。

她眼圈通红,自责又哀伤。

我不由得心软,我想,如果我生的是个女儿,我会愿意她这样吗?我不愿意,我不能看着她错过一桩又一桩好姻缘,枯守着绝无可能的希望。

我硬着心肠说:“你是个聪明姑娘,孰轻孰重应当分得清楚。”

阿随走了,把门摔上了。

很重的一声。

这是我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她的情绪。

鲜明的,毫不留情的愤怒。

央央拎着鸟笼快乐地回来了,脸颊上一对梨涡,进门就嚷,“嫂嫂你听,这只小蓝会说平安呢!”我揉着眉心,挺疲倦,勉强跟着她笑:“是啊,真厉害,送给你吧。”

央央环顾一圈,奇怪,“咦,阿随姐姐怎么走啦?”我沉默一会儿,说:“她有事先回去了。”

再后来央央也知道这件事儿了,她抱着鸟笼,想了半天,问出一句:“那我今年是不是能收两份压岁钱?”但阿随却不是,她撕掉了顾渡曾送她的古籍,烧掉了书房里的字画,甚至将顾夫人送给她的钗环首饰一一退回。

她清冷决绝,一腔温柔都化成了执拗。

是了,一看就是顾家的,是个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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