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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却是再也没有说话,魁梧的身体依靠在床畔,渐渐没了气息。

老管家一个头重重磕到地上,末了起身抓起桌上的酒壶撒了些酒水到男子的衣襟和嘴边,转而大声惊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少爷,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快请大夫,救命啊!

老管家凄厉的喊叫声就像尖刀一般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其余几个院子里立刻有了动静,无数人影蜂拥而至,见得男子脸色泛灰的躺在床上,都是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一个谋士模样的中年人还算镇定,高声吩咐赶到院子的众多护卫们,快去把城中最好的大夫都请来,另外,立刻封锁所有宅院,清查所有闲杂人等,发现来路可疑或者缺失的人立刻来报!

是,大人!一众护卫们高声应和着,立即分头行动开来。很快,五六个*的大夫就被护卫们横放在快马上抓了过来,刚刚双脚落地,不等干呕几声就又被扯进了屋子。结果,几人只扫了床上公子一眼就哆嗦着禀告道,这位贵人怕是已经过世了。

什么?众人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依旧不能接受。一个长相极粗犷的副将伸手揪住说话大夫的衣领就要挥拳头,你这老儿撒谎,将军白日里还同我一起喝酒,怎么就突然过世了?定然是你不肯施救!

大人饶命,饶命啊!那老大夫吓得屁滚尿流,情急之下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位贵人是中了千珠草的毒,绝对不关小人的事儿啊!

正是抱着将军尸体痛哭的老管家闻言,立刻抄起床边跌倒的酒壶嚷道,难道是这酒里有毒?

那中年谋士抢上前接了酒壶,仔细嗅闻半晌,又倒了一滴品尝,眼里闪过一抹了然之色,但脸上却是依旧做了悲伤模样,叹气道,这酒里当真掺杂了千珠草汁儿。

是谁,是谁害了将军?那副将一把甩开老大夫就抽出了腰侧长刀,满眼血红,吓得众人都是齐齐退后了两步。待得还要劝说的时候,却又有护卫赶来禀报,方才查验院中之人,灶间专管酒水的杂役不见了,在他的房间铺盖下面发现了鬼脸图腾。

难道铁勒人余孽?众人齐齐惊叫,老管家更是放声大哭,将军啊,您刚刚踏平铁勒,没想到马上到西京了,居然又被这帮杂碎害死了。老奴怎么不能代你死啊,将军等等,老奴这就来!

老管家说着话,放开将军的尸体就要去撞柜角儿,自然被众人拉开,到底劝着他先张罗将军的后事要紧,勉强让他打消了殉葬这个念头。那中年文士拉着副将嘱咐他带兵全城搜捕铁勒余孽,末了眼见老管家哆嗦着手为将军更换衣衫鞋袜,这才找了个借口出了院子,回了他自己暂居之处。

果然,那里等候的人正急得满地乱走,一见他回来立刻上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中年谋士低头深深一礼,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喜悦,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如今心头大患已除,从此海阔天空,大事可期。

那人闻言脸上乍然*一抹狂喜,袖子里的双手也哆嗦的厉害,极力压低声音问道,他真的死了?

死了,属下亲自检验了鼻息,也验看了酒水。铁勒人余孽在里面掺杂了千珠草的汁液,将军死的无声无息,再无活命的机会了。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那人再也压抑不住,仰头大笑,末了又假意叹息道,可怜的言君贤弟,我本意只是心疼他多年征战,想着给他吃些石化粉,让他后半辈子在床上好好歇歇。哪里想到,他居然这般不走运。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他杀了几十万铁勒人,如今死于铁勒人之手也是算还债了。

中年谋士半垂着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鄙夷的弧度。得了便宜还卖乖,风凉话说的如此顺口,这实在不是雄主心胸,但如今西昊江山已定,若是不出意外,老王爷一旦过世,这人就是万里河山的王者。他想要展现半生所学,就只能紧抱这人的大腿了。

这般想着,他把头垂得更低,劝说道,如今这个时候,主上还是不要在此地多留了,赶紧回去西京。这里有属下看顾,必定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好,你办事,我放心。那人伸手拍了拍中年谋士的肩头,转而重新戴好黑色面巾,开门离去了。留下中年谋士站在门口,远远听着不远处那所院落里的哭声,心头渐渐被愧疚满满占据。良久他猛然甩甩头,狠声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将军,千万莫要怪属下,一路走好吧。

不知何处刮来的夜风,滴溜溜在院子角落卷起几片枯叶玩耍,听得他这般自言自语,很是鄙夷的打了个呼啸就跑掉了。天边的半弯新月也迅速隐入了云层,不愿亲眼见证这人间的背叛惨剧

娘的颜儿快起了,今日家里有事呢,怎么还懒床了?

丁沫颜这一觉睡得极香甜,朦胧中听得有人在耳边嘀咕个不停,就烦躁的伸手扯了被子嘟囔道,我没睡够,我不起!

可惜那人却是不肯妥协,照旧笑着拍着她的脸,哄劝道,好颜儿,快起来吧。今日要去你姥娘家,你都是大姑娘了,若是懒在炕上耽搁了赶路可让人笑话了。你也知道你舅母那人嘴巴不好,到时候说出什么难听话,看你以后怎么找个好婆家

姥娘,舅母?丁沫颜听得越发迷糊,自家老妈是个孤儿啊,嫁了老爸就整日在早茶搂里忙碌,没听说还有娘家人来往啊。这般想着,她就从被子里抻出头来,准备开口问问,结果这一看不要紧,下一瞬却是惊得猛然坐了起来。

这坐在她身边的女人是谁?

年纪大约四十左右的样子,身形微胖,穿了一套青色衣裙,样式说不出的古怪,头发也盘在脑后,插了一根雕花的木簪子。虽然声音同自家老妈一模一样,但绝对不是同一人啊!

你,你是谁?

那妇人原本还笑得温和慈爱,突然听得这话也是吓了一跳,伸手就要摸丁沫颜的额头,疑惑道,这孩子,难道做梦魇到了?我是你娘啊!

丁沫颜下意识躲开她的手,转而又扭头看向屋子,那糊了浅红窗纱的木窗,窗下小小的软榻和圆凳,还有草编的针线筐,床脚搭的绯色衣裙,全都是那么陌生,直让她怀疑这是在梦中。于是她伸出手,狠狠在自己脸上掐了一记。

那妇人心疼的立时把她抱在怀里,嚷道,枝儿,娘的枝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娘啊,你若是有事,娘也不活了!

许是听得屋里动静古怪,门外很快又跑进来几个人,当先两个年轻妇人上前一左一右把娘俩围在中间,急切问道,娘,妹子,这是怎么了?

那中年妇人却是不理会两人,直接抓了站在外围的一个面相憨厚的男子,嚷道,石头啊,快去请张大夫,你妹子犯癔症了,不认娘了!

那男子一听这话扭头就跑了出去,两个妇人对视一眼,就又劝道,娘啊,先给妹子穿好衣衫吧,一会儿张大叔来了看着不好。

好,好。中年妇人回过神来,就赶紧手忙脚乱给女儿穿袄子,梳头发。丁沫颜任凭她折腾,眼睛却是一直盯在窗子上不肯移开半点儿,脑子里乱的好似一盆浆糊。

原本昨天又因为继承家业的问题,她和重男轻女的老爹大吵了一架。明明弟弟学了软件设计,而她自小就喜爱做吃食,已是把家里手艺学了大半,可老爹就是死咬着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死活不肯把那几样祖传的方子教给她。她气得抹着眼泪就睡下了,还盘算今早要做一笼蟹黄包,兴许老爹看在她的天分好就改主意了。可是,她夜里顶多做了个古怪的春梦,怎么一睁眼睛就置身在这个陌生之处了?

难道,老天爷看不过她气得老爹头疼,把她这祸害一脚踹出原来的世界了?以后该怎么办,这里明显就是古代世界啊,她不会琴棋书画,不会诗书礼仪,还装了满脑子的大女子主义,岂不是要被当做妖怪活活烧死?

这般想着她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抱紧了身旁的妇人。那妇人正抹着眼泪,见她这般模样立刻又是心肝肉的喊了起来。好在,先前那男子很快就领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大夫赶了回来。

那大夫放了药箱,不紧不慢的喘匀了气,这才伸手为丁沫颜把脉,末了眨巴了两下眼睛,骂道,你们这一家糊涂人,这丫头什么毛病没有,一大早晨把我折腾来做什么?

那中年妇人连连摇头,哭道,张大夫啊,我家枝儿一早起来就不认人了,连我都不认识了。您再给仔细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那大夫听得这话,赶紧又把了一次脉,然后仔细查验过丁沫颜的舌苔和眼睑,最后也是迷惑了,这丫头当真没啥毛病啊?

丁沫颜这时候勉强从震惊慌乱里回过神来,眼珠儿转了转就小声说道,我头疼,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啊,头疼?老大夫得了这个提醒,立刻来了精神,装模作样捋了几下稀疏的胡子,这才开口问道,这丫头最近几日是不是撞了头了,或者跟谁吵架生气了?

中年妇人好似想起什么,突然说道,昨晚睡前,她吵着要去赶集,我想着今日带她去姥娘家,就没应声。难道是因为这个?

哎呀,恐怕就是因为这个了。老大夫连连点头,气伤肝,怒伤神。这丫头带着怒气睡觉,伤了心神才会如此。无事,我开副安神的汤药,喝了以后慢慢养着,过不得几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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