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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落头族

石墙上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笼罩在大家脸上许久的阴云终于散去了

众人探进去一望只见地面凿有简易的石阶倾斜朝上曲折地通向黑暗深邃处

我招呼康子用最后的液体燃料点上几只火把随后一马当先带着众人拾级而上

约莫走了几分钟石阶渐渐消失洞壁逐渐收紧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仅容人侧身而过的山缝

这条山缝外面被藤萝覆盖比较隐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一行人爬进山缝扒开茂密的藤萝跳到地上这才发现斜插到了一段比较平滑的石板路

石板路边缘布满青苔但表面光泽锃亮看来是常有人在上面行走所致

顾语菲康子和我都面露喜色这里果然有文明的足迹

换而言之既然有人在这里生活就代表着希望就在眼前

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一道选择题往左走是通往地下河的方向往右走则通往未知之地

几人商量了一番决定不走回头路因为目前的重中之重是找到有人的地方尽快打探到出去的路径

 

往前走洞壁逐渐变宽又朝前走了几十步一座溶洞大厅出现在眼前

不过这座大厅比豢养着骷髅天蛾的那座大厅小了许多也矮了许多

矗立在大厅中央举目一望我们发现这个溶洞如蜂巢一样四周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洞口

几人探入一个洞穴洞内的山壁光滑如冰分为上室和下窨两部分上室点着荧光灯布置着盆灶桌榻一类的生活用品

下窨一片漆黑用射灯一照摆放着凌乱的杂物所有的器具上都没有蒙上较厚的灰尘说明有人常住

一连又钻进几个洞穴里面竟然如出一辙上室都布置着盆灶桌榻一类的生活用品

只是令人费解的是每个洞穴里面都不见人影看起来倒像是一座座空巢

等钻进最后一处洞穴走在前面的顾语菲忽然一声尖叫我和康子几乎异口同声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顾语菲没有作答只是脸色煞白地指了指前面洞角的卧榻上赫然躺着一具无头女尸

洞穴里怎么会停放着尸体难道是传说中的洞葬

但是洞内的摆设分明是生活的场景呀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为一探究竟我把顾语菲护到身后蹑手蹑脚朝那无头尸走了过去

临近卧榻忽然发现那横尸腹部略有起伏一摸体温竟是温热的再探他的脉搏这下惊得我眼珠子快要掉了下来这尸体是活的

康子在旁看得真切诧异地问江哥你摸他的脉搏做什么难不成尸体还有脉搏吗

我尽量让自己狂跳的心率降低下来但是身体中的恐慌感却久久消散不去略微滞了一滞避轻就重地问小胡巴和格弥桑在你们这个世界有没有无头人

小胡巴和格弥桑都异常困惑沉思了许久才摇了摇头

这下我找不着北了

我所说的无头人有点像神话里的刑天

山海经中记载刑天至此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我满拟从神话传说中找到关于无头活人的一线端倪可没想到小胡巴和格弥桑听都没听说过这便有点缘木求鱼了

就在大家陷入沉默之时我猛然瞥见这尸体的断颈处长着一圈齐整的红线

犹如泅渡在漫长的大海中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

水落石出

我转头问康子和顾语菲你们听说过岭南溪洞落头族吗

落头族又名飞头蛮飞头獠子搜神记里面有这么一则故事

南蛮之地有一部族名叫落头族他们的头能脱离脖颈飞起来来去自如

这一部族很迷信巫术盛行崇拜昆虫祭祀仪式称为虫落外人一般都不知道总觉得他们极为神秘

有一天东吴的大将军朱桓买了一个小妾那小妾长得十分漂亮朱桓对她很宠爱

小妾晚上睡觉的时候头总是无故生出翅膀飞出去有时从狗洞有时从天窗飞出飞进呼扇呼扇飞得挺痛快每次都是半夜飞走天蒙蒙亮就会飞回来头会自己寻找脖颈复位白天再看除了脖子上有缕红线其他一点痕迹都没有

朱桓觉得很诡异决心探个究竟

一天夜半时分小妾的头再次飞走了只剩下无头躯体一摸微微还有股热气支撑只是气息很微弱

朱桓用被子将小妾的身体蒙住守在身边

天快亮时小妾的头飞了回来见被子遮住脖颈难以复位不禁烦躁起来


那颗头在空中忽上忽下跟直升机没油似的几次落在地上唉声叹气气喘吁吁好像快要死了

朱桓见玩笑开大了赶紧揭开了被子小妾的头迅速地飞到脖颈处立即复位了

朱桓惊骇不已以为这小妾是妖怪不敢再留在身边就给她一点钱打发她走了

后来朱桓率军南下征讨才得知真有一个脑袋会飞的部族——落头族这才明白小妾不是妖怪不禁后悔不已……

顾语菲听我讲完有些困惑皱着眉问道你讲的无头人还停留在传说的范畴没有脑袋怎么活下去呀

我反问顾语菲你听说过射手假说吗

顾语菲摇了摇头我解释道有一名神枪手在一个靶子上每隔十厘米打一个洞设想这个靶子的平面上生活着一种二维智能生物它们中的科学家在对自己的宇宙进行观察后发现了一个伟大的定律宇宙每隔十厘米必然会有一个洞它们把这个神枪手一时兴起的随意行动看成了颠扑不破的铁律所以……

康子脑瓜儿活络一拍脑门豁然开解插嘴说道所以人类有九大循环系统比如血循环和体循环都是经心房射出又流回心房的封闭式循环但这并不是大自然中颠扑不破的铁律也有可能存在着其他形式比如飞头人可能头颅部分与身体部分各成封闭式循环只是我们见得少就觉得奇怪罢了

人总是把司空见惯的当成真理就会陷入认知障碍事实上依据无限猴子定理世界上任何事情只要概率不为零在无限的时间里总会发生也就是说在无穷长的时间后即使是随机打字的猴子也可以敲出一部莎士比亚全集

众人听到这里都明白了过来顾语菲与康子齐声说道这么说那叼走骑貂少女的飞头人就是这种落头族了

不等我作答康子又问榻上的这无头尸会不会也是她

这个倒未必我接口道我想这里肯定是落头族的巢穴住着成千上万个飞头人他们的头都能离开身体飞行哪会这么巧

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看来这落头族或许真的在地球上生存过顾语菲感慨道这支民族的共同特征是每个人脖子上都天生长着一圈红痕这是头离开身体的切口我是看到这女尸脖子上的红线才想起来而且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们还找到了克制那飞头人的办法

什么办法康子问

搜神记讲得不是很明白嘛我答道只要找到一个像锅盖一样的东西将那尸体的脖子扣起来就行了只不过从这么多飞头蛮中找到我们寻找的那位就没那么容易了

几人说话间洞窟下窨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倾耳细听那声音却忽然消失了

难道是听错了

正迟疑着忽然那窸窣的声响又响了起来

我把匕首紧紧握在手里一马当先康子紧随其后几人蹑手蹑脚走进下窨发现那声响是从杂物之中的一只破木桶中发出来的

在我的默许下康子壮起胆子走上前去一掀桶盖里面竟然藏着一名约莫六七岁的女孩

那孩童打扮得很奇特短襟高帽兽骨坠纹面抬头一脸惊惧地望着我们

只是那惊恐的表情稍纵即逝随后她一咧嘴冲我们笑了

接着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连说带比划言谈之间十分焦急像是有什么急事儿求我们我们倒像她等了很久的救星似的

因为语言不通只能猜出个大概我一边叫她不要着急慢慢说一边招呼身旁的顾语菲翻译一下

顾语菲翻译道这女孩说我们是天神显灵他哥哥让她藏在这里等我们求我们救救她哥哥

天神显灵他哥哥让她等我们救一个小男孩

几句话令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这么说有人已经预言到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如果照这么发展下去石头神庙中的那些浮雕预言绝不是儿戏而是我们接下来的命运轨迹无疑了

康子面露难色浮雕上的预言要发生了可最后那幅浮雕记载的内容是我们救下一个孩子孩子却恩将仇报把我们推下了悬崖所以现在我们是救还是不救

关于农夫和蛇的故事我们之前都听过这时出现这种电车难题确实令人难以抉择大家七嘴八舌众说纷纭一时也没定论

面临杀伐决断千万不能心慈手软这是祝卫东教给我的

但顾语菲向来心慈神情有些操切问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她的哥哥怎么了

女孩回道她叫扎依哥哥被族人带走了要把他……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将她们的谈话打断了接着远处传来了纷乱杂沓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把那孩童拉进怀里捂住了她的嘴巴现在敌友未见分晓为防万一决不能在这个时候打草惊蛇

几人藏在隐蔽处悄悄窥探着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喧哗声愈来愈近等到了跟前我们看得真切那是一行长长的祭祀队伍每个人都打扮奇特纹面脖系兽骨颈有红痕

他们三步一跪拜九步一叩首许多人衔着各种乐器在奏乐

音色朴拙抱素十分空灵像千年古刹中传来的木鱼声将人的心灵瞬间带进了一座圣洁的殿堂

其余的人跟着音乐咏唱祝告分明是在举行一场神秘的仪式

队列前面的人抬着一些石盘石盘上各有牦牛野猪羚羊的头颅倒有点像华夏国古时祭祀所用的太牢

而队伍之中五花大绑捆着一个未成年的男孩赫然就是神庙神墙上刻着的那位神童……

我怀里的小扎依见到这男孩试图挣脱我的束缚冲出去我知道这男孩便是她哥哥

但现在岂能打草惊蛇于是将她箍得更紧了同时叫她不要吭声要想救哥哥一切必须听从我们的指挥

这边已经暗流涌动了但这男孩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目光清澈神情舒朗似乎丝毫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我暗自寻思莫非他真是天神下凡否则在生死关头怎么还能处变不惊

顾语菲这时问我和康子他们绑着这个孩子干吗对了这孩子不是神仙吗

还能干吗康子脑瓜儿活络这是要把这个孩子做成贡品以飨神灵

世界上祭神的风俗渊源已久古人认为贿赂神仙可以得到神灵赐福保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于是每次祭神时都会拿出贵重物品作为贡物以示虔诚

在所有祭祀形式中最惨无人道的是用活人献祭

这种习俗常常出现在远古文化中他们认为死亡仪式可以取悦神灵安抚灵魂于是便选取婴孩处女等用焚烧斩首活埋等形式献给神灵

比较典型的便是因杀人仪式而恶名昭彰的玛雅文化和阿兹特克文化有人甚至将这两种文明视为这种恐怖习俗的本源

顾语菲一听说这可怜的孩子被充作祭品连忙向我和康子示意恳求我们救救他

我和康子虽然心有顾忌但看到这种残忍的祭祀形式也绝难袖手旁观于是点了点头悄悄尾随过去准备伺机而动

这时候祭祀的队伍已经穿过第一座溶洞大厅在我们来时的那条石板路上行进

过了那条被藤萝覆盖的山缝又走了几分钟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水潭队伍在那里停了下来

随后一名清癯干瘦慈眉善目的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老者已是风烛残年身穿白色细麻袍服胸前挂着镶有玛瑙翡翠等宝石的神牌头戴冠冕手执法杖有点像圣经旧约中的大祭司

只见他在水潭前方盘坐口衔一支古埙吹奏起来曲风与之前的截然不同苍凉哀婉让人茫然若失莫名有种想绝生的念头

我比划着问扎依这位老者是谁

小扎依一边比划一边回答我听得不尽不实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原来老者是这个部落的酋长也是一名大祭司因为这个部落属于政教合一的神权部落所以他的权力和威望最高

在他们的部落里每年都要选一对童男童女进献神灵否则灾难就要降临整个部落会人畜不安甚至所有的生命都会被神灵带走

而今年灾难落到了小扎依的家里她的哥哥为了救她把她藏了起来而自己选择了自投罗网……

不知是先入为主还是另有原因我总感觉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透着股邪门悄声问康子你没有感觉这老人有点怪 

总觉得透着一股奸邪康子回道尤其那眼神慈眉善目却好像又藏着什么 

顾语菲比较心细插嘴道你看他手中的古埙造型奇特是不是跟神庙中那位主神手中的神器一模一样

 

经顾语菲一提醒我也看出了点端倪那古埙的造型似鱼非鱼长着两只怪异的角最重要的是从里面发出来的声音直透灵魂深处从来没有听见过

我忽然又想起来这个部落对声音的造诣可谓登峰造极或许这个似埙非埙的东西便是他们开始研究声音的起源或者说是这个民族图腾的滥觞

这时那老者一首吹完接着曲风一转几名年富力壮的大汉这时抬起那牦牛头羚羊头野猪头将它们扔进了水潭

随后所有的人开始发出阵阵怪吼并跳了一种古怪的舞蹈像是在召唤恶灵速来飨食祭品

果然不一会儿那水潭中泛起了涟漪只见涟漪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忽然一股强烈的漩涡水潭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落水洞像张开了血盆大口把那牲畜的头颅猛地吞噬了进去

紧接着落水洞消失水面又渐渐趋于平静了

虽然是眨眼间的工夫但我看得分明在落水洞张开的时候水中隐约出现了两只小灯笼似的怪眼

我又计算了一个方位心中已是一片雪亮

原来大家目前所处的位置是在一号溶洞大厅的上方刚才的那血盆大口不是落水洞而是那只没被我们消灭掉的史前蜈蚣虫的巨嘴而这里的水潭连着下方的溶洞大厅正是那条瀑布的源头

换而言之这牛羊彘三牲本是献祭给大厅里的螟蛉王和蜈蚣虫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里有大量兽骨的原因

我又想起了沸水河里沉积的无数骸骨从尺寸上分析都是未成年的骸骨所以那里才是活祭孩子的地方而祭祀的对象便是那条已被我们打死的水蚺巨怪

只不过这里愚昧的人们不知道除非饥火难耐一般情况下水蚺是不吃人的否则水下就绝没那么多的尸骨因为蛇吃动物根本不吐骨头

换句话说那些孩子是白白地枉送了性命

想到了这一层我已洞悉了祭坛的大概方位同时也在盘算拯救这男孩的主意

按目前局势分析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人无疑会触犯众怒加之双方力量的悬殊所以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但智取二字又谈何容易呢

 

第二十九章 祭河神

若要智取必须下一番工夫提前部署

心中有了计议我带着扎依在前边带路顾语菲肩背着小胡巴紧随中间康子手持格弥桑殿后一行人悄悄走到了前面将祭祀的队伍远远甩在了身后

路上我见缝插针让顾语菲问了小扎依很多问题包括她父母去了哪里包括她为什么称我们天神包括他和哥哥为什么被选中当祭品还包括那名大祭司什么来路为什么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诡诈

毕竟懵懂无知小扎依有的也不知情只说父母前几天出远门了也说不清去哪儿了

至于我们几人为什么是天神那是因为大家都这么说而且在族人祭祀神灵时部分天神像画的都是我们这样的模样

 

我们听到这里愈发头痛尤其是那预言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预言墙究竟有几人看到过如果落头族的族人都看到过那岂不是后面我们的动作都被人提前预知了吗还怎么救那孩子

顾语菲带着这些疑问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一番小扎依只说从没见过那座神庙和预言墙其他的都是摇头一概不知……

再往前走应该就是沸水河了洞中逐渐氤氲缭绕不过已没有了来时的漫天白雾说明沸水河的水温已经重归正常

又行不远那座塌了半边的天生桥渐渐映入了眼帘

如此看来我预计得不错大家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沸水河岸

只不过目前我们所处的位置在上次走过的旱洞斜上方也就是说这座塌了半边的天生桥与我们上次走过的天生桥是平行的两者之间的河洞穹顶正是刻着我的肖像的地方也就是刻着那个足踩灵龟的怒目天神的地方

上次没有注意在塌了半边的天生桥这边也就是我们目前所站立的地方竟然也别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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