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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耽误裴姐定下的期限经与岳广兴商议李向东决定凌晨出发

在无数庄户人家为了娶妻问题愁断肝肠的时候李向东却一次又一次从国外领回媳妇这让他再次成了乡里的传奇且形象之高大更胜当年

出发前两个小时天突然下起小雨相亲青年的父母们不知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居然骑着电车一路送到省道边上临别时同村老董甚至流下眼泪拉着李向东的手反复磨搓向东你是最硬顶的能人老董家一辈子的脸面可就全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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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出发前一日下起雨

老董的儿子董旭飞刚迈进三十岁关口已从婚恋队伍里彻底掉队他身无长技又性格内向唯一指望就是娶外国媳妇此次出门身系父母半生积蓄堪称豪赌不过像他这样的青年数不胜数李向东看惯了眼泪心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李少强乐开了花咱们都成了这群憨狗的救星啦送钱的还得排队这营生真他妈过瘾李向东看不惯儿子得意忘形的蠢相骂了几句意味深长地告诫这营生一头拴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头连着庄户人家的脊椎骨看起来一本万利实际上经不住半分风险

按照裴姐之前的要求李向东和岳广兴要各带三个小伙入藏但在出发前两日岳广兴突然给李向东打去电话神秘兮兮地说他私下跟大刘联系过了大刘承认他已脱离裴姐单干并保证依然可以帮忙联络跨国相亲事宜

为了多赚钱岳广兴和李向东瞒着裴姐各多带了三个人他们把跟大刘约定的时间向后延了两天保证两笔买卖之间不会产生任何交集这两个人不明深浅以乡村的做事习惯去印证边境江湖里的地下秩序不知不觉间犯了大忌

此次行程安排和行进路线跟他们初次前往尼泊尔时几乎相同李岳二人早已习惯了在未知之地涉险趟路突然间顺水顺风反倒觉得心里不安

相亲队伍提前一天抵达萨拉为了不让裴姐知道此行还有另外一笔买卖李岳二人高价包了两辆车去西边一百多公里外的尼木县寻了个旅馆把多出来的小伙子们临时安置下来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拉萨装作刚刚到达的样子

岳广兴提议让自己带来的伙计小秦留在尼木县看住相亲青年等把裴姐的生意做完再行换班找大刘解决剩下的光棍问题李向东询问得知小秦曾在老家当过几年城管又见他人高马大办事利落心中颇有好感便答应了这个提议

对于李向东来说这其实也是唯一的选择因为一旦他和岳广兴跟着裴姐入尼另外一批相亲青年留在边境附近也得派人看管这个任务须得交到儿子少强手里

李向东心里清楚藏边表面上势力交错比尼木县环境复杂得多但越是这样的地方治安往往就越完善各路人马互相牵制反而不容易出事真正危险的地方反而是那些一派平静的荒蛮之地不过这个关窍不能告诉岳广兴出门在外时刻都要留一手

跟岳广兴会合后李向东发现贾志彬也在心里对苏西瓦存着的一点幻想也随之破灭

这次入尼他们按裴姐的要求各带了四个小伙贾志彬既在河南组四人之列明显也是去相亲说明苏西瓦的确被岳广兴卖到了周口

火车再次驶过格尔木时岳广兴拎着酒踅到李向东的车厢提议整点李向东暗骂岳广兴无耻明明知道自己有病不能喝酒偏要在神经高度紧张的旅程中提这种建议他不想在岳广兴面前示弱还是硬着头皮灌了一杯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高原反应的影响酒劲很快就蹿到了头顶

岳广兴一脸神秘地告诉李向东他私下跟大刘谈了一次大刘表示自己在尼泊尔也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门路以后有机会可以绕过裴姐单干而且费用只抽五成

那娘们儿恁地黑心动动嘴皮子就拿走七成日她先人越想越窝囊

李向东一凛他倒不是对岳广兴的提议有什么兴趣而是奇怪岳广兴怎么跟大刘单独联系上的裴姐和大刘没有固定号码每次都是提前通知安排完行程后便消失直到拉萨碰头才重新现身不大可能私下电话联络那就只能是在尼泊尔或者日喀则那段时间

李向东仔细回忆上次相亲的过程没有捕捉到丝毫异常心下又惊又怒难道我真的老了出趟门居然跟个瞎子一样以后可得好好盯着这条老狗当下干笑了几声

打发走岳广兴李向东赶紧把少强叫到身边要是广兴的话属实那狗日的娘们儿跟大刘只怕也不是一条心只要不是铁板一块咱们好歹钉个窟窿这帮人指不定哪天倒霉咱们可不能跟着一块儿倒霉他妈的

到达拉萨的时候将近下午一点阳光如炙照得众人头昏眼花李向东和岳广兴面面相觑之前来的时候虽也略感不适但置身碧空之下身体还是比较舒服的这次仍是晴空万里却仿佛置身炭窑贾志彬一边摇头一边喘着粗气发出嗯喔的声音使劲儿让自己清醒些李少强暗笑发春的怂狗看你他妈的这次能领个啥回去

大刘和裴姐不似之前准时李向东等人枯站了三个多小时才终于等来接待的厢车司机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出头挂着红肿的眼泡一副死样活气的表情倒似是个病入膏肓的老翁

岳广兴出面寒暄司机说话慢吞吞的但滴水不漏几分钟交谈下来一句有用的也没说反而从相亲队伍手里敲走了三千块钱路费之后接了大刘一通电话便强硬要求所有人上车

李向东想起上次入尼十个尼泊尔姑娘挤在一个小厢车里的场景眼前这个厢车虽然比那个大了一圈空间仍非常逼仄更可恨的是厢体结构没有改装货厢里焊上了一圈字形的座位实际上仍是货厢人坐进去既不透气也不淋光像一群被扔进后运赴屠宰场的牲口

李少强一钻进车厢就被刺鼻的汗腥味熏了出来张口大骂咱们又不是冻猪肉凭啥花了钱还他妈的蹲棺材匣子司机恍如不闻只说误了时间他就开车走人大家看着办

李向东和岳广兴早已领略过裴姐和大刘的手段知道换车无望当下又给司机塞了两千块钱争取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李岳二人轮流坐副驾驶这样起码知道行进路线不至于完全受人摆布李向东也不忘施展权威安抚儿子少强在他心里这也是难得的历练不过对于相亲的小伙子们就不用多费唇舌了既走上了这条相亲之路他们早已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这叫吃猪肠子吞羊肺——是腥是臊全烂在肚里

车从拉萨出发后没有奔赴日喀则而是驶向雅叶高速往西南方向开进进入地势相对平坦的曲水县境后行驶二十多公里到达茶巴拉附近后刺入壑壁交织的 318 国道再转向西北轧着拉萨河的幻幕倒影在三千多米海拔的险岭悬路上疾行八十公里最后停在尼木县果布扎勒一个三面环山的村落

图 | G318 驶向果布扎勒加载中...
图 | G318 驶向果布扎勒

这是一条完全陌生的线路整个行程将近三个小时孤行的厢车在峭壁的邪影和纷乱的天光中低喘前行谷间急流的怪叫和厚密的草原交错出现时不时还被隧道吞进去又吐出来……种种奇特的景象让李向东有种置身世外的错觉

挨到行程结束小伙子们已经被高原反应和缺氧搅得半死有好几个人连走出车厢的力气都没有了稍微一挪屁股就开始哇哇狂吐这些青年都是村里的壮汉为娶妻居然折腾得跟烂鱼一样李向东冷眼瞧着低声骂了一句为了睡个婆娘他妈的命都贱视了

到了果布扎勒大刘终于现身但仍不见裴姐的踪影

大刘提前安排好一排民宿供众人暂住他强调规矩此次相亲之旅仍只能带李向东和岳广兴入尼其余人则在果布扎勒等待

这里距日喀则还有二百公里按照大刘上次的安排自尼泊尔返程后在日喀则办理完后续事宜然后分道扬镳利落而少风险这次居然把接头的地方设在距边境几百公里之外的莽荒之地冒着风险额外多出这么一大截路程明显另有目的

临行前大刘交给李向东和岳广兴二十多个小木雕声严厉色地要求他们安排人看管并拿出一个写着号码的纸条这两天会有人过来拿东西只要他背出这号码就直接交给他就这么点小事说着在岳广兴身上扫了一下突然狞笑道事可以办不成这东西要是丢了一个就把你们丢到拉萨河里吓得小伙子们浑身发抖

岳广兴递上香烟唯唯应着似乎对大刘的恐吓坦然接受李向东却暗暗心惊他想起裴姐走私冬虫夏草的事情知道这次又跳进了脏水赶紧把少强拉到一旁低声嘱咐听着这些东西绝不敢碰一下有事就打发那几个狗货去干……看电视上那些破案的有指纹能查出来绝不能碰知道不

他向来言辞简洁此刻心神慌乱竟语无伦次起来李少强心领神会将带来的四个小伙子劈头臭骂了一顿立威震慑后便把任务全盘交了出去

次日一早大刘带着李向东和岳广兴正式出发

入尼的手续跟之前一样但进入尼境之后的行途却跟之前完全不同大刘带着李向东和岳广兴到了加德满都没有像上次那样停留而是雇了一辆旅行车直接投向南部的吉尔蒂布尔这里离加德满虽然只有五公里但已是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外狭长的山脊线在云层中时隐时现自山脊坡度下摆至山间的坦地可见相杂而立的农田和树木但就是看不到人烟

又行了半个多小时在一座寺庙附近驶上石桥穿过脏污的巴格玛蒂河再在臭气熏天的泥沼地里缓行半公里之后便尽是葱绿坦途一直开到美丽的苦卡纳村才停止

这村庄虽然蛰居在山坳里交通却十分便利极目望去不仅房舍如鳞农田也像绣在绿缎子上的方格花纹整齐排布一看便是经过了庄稼把式的仔细打理让李向东和岳广兴惊讶的是这里的建筑除了崭新的佛塔和平顶石楼普通的民房居然跟中国北方的红砖房非常相似

大刘将旅行车打发走引着李岳二人到了村落边缘在一个绿漆墙面的三层楼前一辆破旧的房车已经等在那里一个自称姓吴的中国青年出来接待他跟大刘没有过多交流招呼人上车后便开车驶离了苦卡纳

房车看起来破旧笨拙速度却出奇的快先是猛冲过环境复杂的平佩迪和黑道达之后在散布着妖诡氛围的马亨德拉公路上往东行进过弥萨罗后往南二十多公里便到了中印边境贾纳克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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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贾纳克布尔

吴司机将房车停在一个地势很高的破旧车场李向东环顾四周见这里已经停了不少车辆但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人凭高远眺只见低洼处有一个比车场还破旧的村庄再往前便是两条铁轨

突然一阵咳嗒咳嗒的金属闷响传来还伴着嘈杂的人声李向东和岳广兴循声望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辆破得只剩下框架的铁皮火车正从一侧驶来速度奇慢不说车顶和两侧居然都站满了人

吴司机介绍说这趟火车连接贾纳克布尔到印度边境的小镇杰伊讷格尔全程差不多也就三十公里那些挂在车身外面的乘客大都是当地的穷人这里交通工具匮乏人们平时就靠买这种便宜的挂票出行李向东和岳广兴看着稀罕私下商议这地方穷成这样不愁没有小娘们儿往回带这条路子真是趟对了

短暂轻松后大刘变了脸色他竟突然要求李岳二人在原地等待两天这里安排不了食宿你们就在房车上坚持两天吧里面的斜角柜里有吃的喝的挨不了饿

说完大刘就和吴司机开着另外一辆越野车扬长而去李向东大怒但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第一天安安稳稳大刘甚至一反常态主动打来电话嘘寒问暖到了第二天晚上李向东和岳广兴正准备休息忽听得几缕窸窣声从车外传来紧接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开始从外面往车内渗透

李向东愣了一下大喊狗日的外面有人要卸车轱辘打开手电往外一照果然见几个衣衫褴褛的尼泊尔少年正拿着歪头钢管在车后侧比画李向东大骂几声但是对方只是抬头怔了一下便又低头鼓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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