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所有人脑海中都不由自主闪过一句话: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先是自顾自的请罪,挑了个并不严重的惩罚,随即又说留下照顾,岂不是明晃晃的警惕皇上醒来后,会说出不利于自己的话?
可皇帝还晕着,众人即便不信也无可奈何。
太医来了,通通让开!
好在很快有人打破这份寂静,内侍领着一众御医匆匆跑来,紧随其后的是森严肃穆的禁卫军。
皇上可安好?
当先那人玄衣铁甲,一见这乱糟糟的场面便皱了眉。
男人隔着人群遥遥抬眼朝她看来,沈惊燕听到有人唤他池大人,顿时吓得寒毛直竖。
救
救命!
那本小说的男主,正是姓池,单名一个晏字!
女帝那般心狠手辣的人,却对男主一片痴心,爱他养他宠他,交付给他所有信任。
谁曾想狼子野心,温情蜜语皆是假象。
男主真实身份是敌国奸细,在朝中步步为营,夺取政权。
最终金銮殿上满地尸首,女帝遍体鳞伤,声泪俱下的追问对方:池晏你可曾有真的爱过我?
男主没有回答,而是将她一剑穿心钉死在皇位上。
评论里一片叫好声,有说池晏卧薪尝胆的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也有说总算不用再跟她虚与委蛇,女帝那样残忍的人就活该千刀万剐!
沈惊燕却气得泪流满脸,活像是自己死了。
莫不是因为她太不甘心,所以让她穿越过来改变女帝那般惨烈的下场?
别怕。
耳边突然响起男人清冷的嗓音,
不知何时,池晏走到了她身旁,体贴的捂住了沈惊燕的双眼。
娘娘可有哪里受伤?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侧,撩拨着细软发丝,泛起微妙的痒意,像是情人间温柔的软语。
然而沈惊燕却浑身僵硬:没、没有。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回忆起小说中的描述。
池晏用那双曾被女帝夸赞过修长漂亮的手,握着剑稳稳贯穿了女人的心脏。
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温顺柔和,好像即将倾吐出甜蜜爱语。
以往女帝有个小磕小碰,就急切关怀的他,此刻看着对方胸腔汩汩涌出的鲜血,却只字未言,平静的听着女帝怨毒的咒骂声,缓缓转动剑柄
沈惊燕好似也感受到心脏的绞痛,手脚瞬间冰冷一片。
皇帝被抬到床上,池晏才放下了手,却见她的脸上毫无血色:怎么了?娘娘可是有哪里不适?
沈惊燕极力抑制着身体的颤抖,才没暴*自己的惧怕,沉下脸问道。
池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沈惊燕不知对方是怕她被鲜血吓到,还是怕她脏了眼睛,总之是关心就对了。
然而若要问她感动吗?
不、不敢动。
她生怕那只手的目标是取她狗命!
沈惊燕语气冷厉,试图同他拉开距离:男女之间授受不亲,更何况尊卑有别,池大人应该不需要本宫来教您规矩吧?
可却没能成功。
男人眉心微蹙,低声道:娘娘可是生气了?白日里卑职有事耽搁了,不是有意叫您久等的。
池晏虽身为禁军统领,相貌却俊美得仿若世家公子,眉如墨画,眼似寒星,与寻常习武之人的粗犷英挺不同,骨子里透露着矜贵的清冷自持。
娘娘伸手。
沈惊燕刚晃了下神,就见对方突然在她身前单膝跪下。
她悚然一惊,差点儿蹦起来。
皇帝还没死呢,你怎么这么着急给他戴绿帽子!
交给我来吧。
池晏接过一旁宫女送进殿来的清水和绢帕。
他单膝跪地,执起沈惊燕的手,细心擦拭指间干涸的血迹。
男人垂着眼帘,温润的眸光几近虔诚,略带细茧的指尖托着她的手背,肌肤摩挲而过,奇怪的氛围弥漫在两人之间。
偌大寝殿里鸦雀无声,侍卫宫女连视线都不敢投来一瞥。
这般暧昧的场面,可沈惊燕却生不出半分*之心,甚至恨不得离这位漂亮的男美人远远的!
松手!
池晏一顿,抬头望向她:娘娘?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女人移开视线,好似看他一眼都难以忍受。
池晏抿着唇收回手,却没起身,低眉顺眼的跪在她身前。
只字未言,却写满委屈。
沈惊燕逃似的将手抽回来,结果一看他这副做作的模样,简直恨不得揪住池晏的衣领甩他两巴掌。
装什么可怜!
杀掉女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半分手软!
今夜这里有本宫照料,除了太医以外,无关人等通通离开。
是。众人不敢反驳,如潮水般退了出去。
莫说现在皇后还没定罪,便是她真有异心也无人敢拦。
镇守皇宫的禁军首领还搁她跟前跪着,宫门口就是沈家尚在帝京的杀星,而城外驻扎的五千亲信精卫,各个如狼似虎。
也不怪皇帝会迫不及待的想搞垮沈家。
人都走了,池大人还跪在这里做什么,本宫可没有罚你!
沈惊燕没好气的说着,坐到靠近窗边的贵妃椅上,悄悄去揉自己发软的腿。
她总算寻思过来池晏演这一出戏是为了什么。
谋害皇帝这事太过严重,不是简单两句话就能逃掉的,池晏这是当着宫内众人的面儿选择了站位,也向她表了忠心。
哼,狗男人的连环套!
沈惊燕斜睨着对方起身走到自己跟前,盔甲碰撞的响声沉闷,男人语气也闷闷的。
娘娘下次能不能换个法子,即便打我骂我都好
他盯着女人逶迤在地面的繁重裙身:但不能不理我。
沈惊燕的小心脏一抖。
好好一个大男人,别动不动就撒娇啊!
今夜之后便是未知。沈惊燕冷冷自嘲道,本宫还不知道能不能有下次呢。池大人说这话,是确定我还有活路可选择?
就算她活着坐上帝位,有本事狗男人别杀她呀!
池晏凝视着女人的侧脸,纤长的眼睫在夜色里压下一片阴影,遮蔽了眸中的情绪。
他轻声道:不论娘娘想要做些什么,卑职都一直在您身后。
沈惊燕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刚过寅时,殿外便传来两个太监焦躁不安的嘀咕声:皇上受伤昏迷,那今日的早朝现在便去通知取消?
她一掀被子,赤着脚便匆匆跑去推开门道。
取消什么取消,又不是没人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