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冥迟的出现,吸引了草坪上所有人的目光。
他这身唐装长袍的打扮格格不入,却白衣胜雪、皎洁似月,衬得容貌气度更加翩逸超绝。
“您是奈何斋的……”蒋朔去奈何斋的时候,封冥迟没有露面。
但他声音有着金属般冷冽悦耳的质感。
那种能把人耳朵浸酥的磁性,沉冷柔缓的独特语气,叫人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封冥迟轻轻颔首,蒋朔神情瞬间变得客气:“家中有丧事,怠慢封先生了。”
“蒋先生不必介怀,还请节哀。”封冥迟斯文有礼地回应。
此时只有他们三人在场,蒋朔露出得偿所愿的笑意:“没有什么值得我哀悼的。顾家欠我的,终于全都还给我了,我庆祝还来不及。”
顾时未像被锤子砸中后脑勺,脑髓嗡嗡震荡,若不是封冥迟有力的手臂托着他,他随时要直挺挺地倒下去。
封冥迟神色如常:“您欠的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我这就取来。请封先生稍等。”蒋朔转身之际,瞄了顾时未一眼,神情十分复杂。
刚才封冥迟那句“二老板”令他满心狐疑,但他深知封冥迟不是普通人,不敢随意提问。
封冥迟扶着失魂落魄的顾时未,在没人打扰的一处长椅上坐下休息。
顾时未双眼失焦,滂沱泪水从脸颊滚落:“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封冥迟握着怪伞,平淡地说:“我和蒋先生签订的灵契解除,来收回他所购之物。”
“你还活着,是因为我让你活着”、“顾时未死后,全权交由封冥迟处置”。
棺椁,冥婚,写着自己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灵牌……
顾时未绝望地抱着头哽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蒋朔曾是照进他人生最黑暗时期的一束光。
然而他全心全意依赖、深爱的人,对他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复仇。
他以为的背叛、出卖,其实是父债子偿。
他为此失去父亲,失去家和一切,甚至包括自己,却连委屈不甘的资格都没有。
“我已经死了,”顾时未把手伸到眼前,神智不清地说,“那我到底是谁?”
封冥迟慢条斯理地解释:“你还是你,只不过你的魂魄是被我用特殊方法封印在肉身里。
你现在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受此封印影响,在别人眼里看到的你,是另一个人。”
顾时未的喉结悸颤地滚动着:“蒋……跟你买了什么?”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因为一个古董,人生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葬身海底,沦为不人不鬼的行尸走肉。
封冥迟:“一只古法琉璃鹊尾长柄香炉。”
顾时未呆呆地看着他:“蒋朔为什么会买一只香炉?”
封冥迟勾起嘴角:“你知道貔貅吗?”
貔貅是开运辟邪的瑞兽,很多人都买来镇宅或是佩戴。
它的特性是只进不出,是以又有招财纳宝之意。
不过封冥迟接下来讲的,却和顾时未所知不同。
“貔貅辟邪,是因为它凶猛残暴。招财守财,是因为它贪婪无度。
这凶兽虽然只进不出,但会从皮毛里分泌出一线汗液,极其稀有,奇香无比。
其他动物闻到它身上散发的异香,无不争先恐后从四面八方涌来。
殊不知这是貔貅的诱饵,引诱它们前来争食,结果反而自己成了貔貅的腹中餐,连骨头都不剩。”
封冥迟看着神情悲伤、充满疑惑的青年道:“蒋先生购买的香炉中就有一滴貔貅香。”
顾时未似懂非懂,却心中一动:“他是什么时候买的?”
封冥迟答道:“两年前。”
如果顾时未没记错的话,他爸在公司会议上频频做出失误决策、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到卧床不起;
他自己也变得羸弱不堪,正是从两年前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