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的眼眶唰地一下就红了。
她知道他没变，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属于她的时光，即将戛然而止。
“但我变了。”
她弱声说道，没有回头。
鼻血越流越多，她的衣袖早已被染成深红色。
但背后的季景铄，永远都不会看到……
病房内。
医生给阮舒做完处理，神情有些凝重。
“你也是医生，应该明白任何疾病心情是治愈的关键。”
阮舒苍白的脸色微微空洞：“做完下一次化疗，我就出院吧。”
最后的时间，她想离开这里。
晚上，阮义栋回了病房，双手神神秘秘地背在身后。
“姐姐，猜猜栋栋手里是什么。”
阮舒笑着看向他：“一幅画。”
她早就看到，阮义栋这几天都拿着水彩笔蹲在走廊长椅上画画。
阮义栋兴奋地点头，然后将画纸拿出来，放在病床上。
画上是一个大大的女孩和小小的男孩在海边散步，天上有太阳月亮星星，地上有海星海草和花朵。
阮舒知道，画上是他们姐弟二人。
“栋栋，太阳是在白天出现，月亮星星是在晚上出现。”她指着画说道。
阮义栋眨着澄澈的眼睛：“我知道啊，但我让它们一起出现，这样就能让时间停止，姐姐也不会离开了。”
闻言，阮舒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涩。
弟弟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看来，她真的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过几天是姐姐的生日，姐姐想要栋栋送你什么礼物？”阮义栋拉着阮舒的手认真问道。
阮舒笑了笑：“姐姐想要栋栋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快乐无忧。”
阮义栋歪头思索片刻，随即摇头：“这不是礼物，这是愿望。”
阮舒揉了揉他的脑袋，虚弱道：“只要是栋栋送的，姐姐都喜欢。”
听到姐姐说这样的话，阮义栋开心地跑了出去，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准备礼物。
病床上的阮舒卸下佯装的安好，痛苦地抬手捂着胸口，竭力咳嗽。
“咳咳——”
一团血渍呕了出来，连带着鼻血往外涌。
她拿纸巾止着血，双眸黯淡无光。
自己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三天后，阮舒生日。
她手机上传来了季景铄的短信。
“生日快乐，平安健康。”
阮舒抚过手机屏幕，指尖停留在了‘健康’二字上，微微颤抖。
这时，病房外传来脚步声。
阮义栋穿着奥特曼的衣服，手提着蛋糕站在门口。
“姐姐，奥特曼来接你出院了！”
阮舒怔怔看着，眼眶一圈一圈泛红。
她虚弱地起身，却有些站不稳。
阮义栋大步走来，弯腰蹲下，将阮舒背了起来。
“栋栋背姐姐。”
“以后我是守护姐姐的奥特曼，打跑所有小怪兽！”
倚靠在阮义栋并不健硕的肩头，阮舒的眼泪无声淌落。
小时候是她背着弟弟进医院，这次却是弟弟背着她出医院。
生命总会在特定的时间，给予她最后的温暖。
走出医院，阮舒让阮义栋将自己放下来。
“过了这条马路，我们就回家吃蛋糕……”
阮义栋正要说话，绑在蛋糕上的气球却不小心飞走。
“气球，气球！”
阮义栋连忙去追。
这时，一辆大货车极速驶来，急促鸣笛。
“栋栋危险！”阮舒脸色大变，用尽力气拽住阮义栋。
砰——！！
巨大的碰撞声，响彻整个街头。
医院。
季景铄和科室同事开着最新摘瘤手术方针会议，散会之际，身侧的同事方钶手中的病历夹掉落出来。
季景铄随手帮忙捡起，却在看到患者名字的时候猛地震住。
“阮舒？”
方钶连忙示意他小声点：“我答应过她不让医院任何同事知道她的病情，你千万装作不知道。”
季景铄扫过病例上的条条框框，心脏一阵紧缩。
颅内肿瘤六公分，原来阮舒当初说的那个朋友就是她自己！
他情绪失控地往外跑，拿着手机不停拨打阮舒的电话。
但每一次，都显示无法接通。
季景铄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会失去阮舒，永远失去的那种！
医院门口，一辆救护车鸣笛而入。
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担架上一个瘦小的身影浑身是血。
季景铄正要收回视线，却猛地看到身穿奥特曼衣服的阮义栋踉跄地跟在担架旁，嚎啕大哭。
他手中的蛋糕盒已经破碎变形，但还是固执地紧紧抱在怀中。
“姐姐不要死，不要离开栋栋……”
刹那间，季景铄只觉得大脑响过一道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