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天桥底下,秦阮停下脚步,抬起胳膊,撩起臂上衣袖。
在她胳膊内侧,有一条颜色鲜艳的红线。
这条红线很短,上面的长度代表她如今剩下的寿命。
她与红线是有感应的。
一年……
时间不多了。
从秦阮睁开双眼,到现在开始,她只剩一年寿命。
若想要续命,就要找到煞。
煞,乃世间凶恶的阴邪之气。
多出自魑魅魍魉,妖邪之物身上。
秦阮放下衣袖,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找煞。
她前行脚步非常缓慢,身体疼痛让她保持头脑清醒。
接下来的路,她想要好好规划。
“来一来,算一算,正宗的算命,包算包满意,算不准,少要钱,算得准,加双倍……”
突然,耳边响起清晰沧桑吆喝声。
声音是从前面传来的,距离不远
秦阮抬头,天桥底下的摊子映入眼底。
一个戴着黑色墨镜,身穿青色长袍的老头,特别有存在感。
他坐在摊位前,端的是一副高人姿态,吆喝声就是他嘴里发出来。
“姑娘,咱们有缘,老头我观你五官之相,实乃吉也,天庭圆润,面色微红,血气还挺旺。
然,姑娘眼下有黑气萦绕,怕是近期有祸事将近,来来来……姑娘不妨说出八字,我为你算一卦,一卦三百,不多。”
秦阮闻盯着老头片刻,眸中万千情绪,突然她笑出声来。
苍白精致脸蛋,因这一笑,自带一股柔弱风情。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刚才还在想去哪找煞气,眼下就送上门来。
这老头说她黑气环绕,却不知自身早已被浓郁黑雾缠身。
每个人自身携带气场,随着一言一行,恶与善行事,这种气场会有所改变。
大多人的气场分为黑,红,白,金。
黑色,乃煞气,为恶者,或者自身携带阴邪之物,才会有这样的气场。
红色,祸事将近,血光之灾。
白色,善人,长寿之人。
金色,功德在身,福禄双全。
还有一种稀有气场,紫气东来,乃帝王之气。
能携带这种气场的人,千万中也找不出一个。
秦阮走到算卦摊位前,她似笑非笑盯着老头,一双美眸将对方上下打量个遍。
最终视线,锁定在对方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白玉吊坠。
“姑娘,算一卦?”老头笑眯眯开口。
秦阮轻轻摇头,盯着老头佩戴的白玉吊坠,就如同猫见了鱼,双眼冒着精光。
似是她目光太过直接,老头脸上笑意消失,眼底露出谨慎与警惕。
他伸手把外露的玉坠塞进衣服内,轻轻拍了一下,这才稍稍放心。
这是他前段时间从古玩街淘来的珍品,就这玩意花了他一半积蓄,是他难得喜欢的物件。
老头这非常不隐晦的直接行为,换来秦阮微微挑眉。
她的伤疤与禁忌
刚走出房间的秦阮,闻到浓郁的牛肉香气扑鼻。
她太饿了,饿得几乎要昏过去。
可能那时候,她真的饿到双眼发绿光,否则也不会招惹那个魔鬼。
院长的亲戚男保育员,在孤儿院庭院里,摆了张桌子跟人喝酒吃着香喷喷的饭菜。
秦阮一边咽口水,一边偷偷瞄着桌上的那道肉菜,番茄炖牛腩。
番茄跟牛肉混合的色泽鲜艳,肉香味儿扑鼻,看起来酸爽可口,让人大快朵颐。
七岁的秦阮可能是疯了,竟然跑上前,端着塑料打包盒内的番茄炖牛腩,转身就跑。
一个孩子的腿短,怎么能可能跑得过大人。
秦阮被捉住了。
“小崽子,偷到爷爷头上了,今个要是不让你长记性,老子以后岂不是要被你们骑到头上!”
男人恶狠狠凶残声音,曾一度成为秦阮的噩梦。
对方发了狠要教训她,下手一点也没有留情,拳脚相加。
屋里睡觉的孩子们被吵醒,好多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更有胆大的走出来围观。
在众人注视下,冒着热烟的番茄炖牛腩被倒进秦阮嘴里。
刚出锅没多久的菜,烫伤她的嘴,喉,以及脆弱不堪的胃。
那种痛彻心扉,努力挣扎也挥之不去的疼痛,让秦阮终身难忘。
嘴巴被烫的都是泡,本就疼痛的胃部,更是雪上加霜。
接下来的一星期,她都没有进食。
不是不饿,而是吃不下去任何食物。
她只能靠喝水来果腹。
即使喝水,也会因为咽下去的动作,而伤及她内在伤势。
童年阴影留下的创伤,让秦阮从此对番茄炖牛肉敬而远之。
只要看到这道菜,她都会下意识抵抗,脑海中惨烈记忆涌来,那种极致痛感让她身体下意识疼痛起来。
被接回秦家后,突然有一天父亲,大哥,二哥为她做了三份,色泽各不同的番茄炖牛腩。
她以为他们知道了。
知道她曾在孤儿院狼狈不堪经历。
这对秦阮来说,就是她的伤疤,禁忌。
父亲哥哥亲手做的菜,看在秦阮眼底,内心是排斥抗拒的。
她在父子三人的期待目光下,把摆在餐桌上的三道番茄牛腩挥落地上,瓷器打落地上,发出清脆声响起。
父女,兄妹情谊,被她一同抗拒在心门外。
从她进秦家开始,韩娴,韩可心母女就给她灌输,即使父亲跟哥哥对她再好也不过是因为愧疚,是为了补偿她,她在秦家终究是个外人。
秦家家大业大,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如同对猫狗般施舍。
秦阮如何不知,韩娴母女对她的不喜。
她也不傻,没有盲目相信她们。
秦阮打小就混迹于西城贫民区,接触过各类三教九流亡命之徒,她心防很重,也没有那么轻易接受秦家父子三人。
与父亲哥哥之间的误会,在秦阮的抗拒与韩娴母女的挑拨离间下,一日比一日大。
直至家破人亡,许多事再也没有证实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秦阮掀翻父亲跟哥哥做的那三道菜后,又偷偷把它们收起来。
她终究是对亲缘有期待的。
“要你命的东西,就这么宝贵?”
对方闻言,登时拉下脸来:“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我看你就是来捣乱的,既然不算卦一边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走是不可能走的,想要的东西没有到手,秦阮如何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