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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房子也不大,只一间卧室。

我从小就和师父同屋分床而睡。

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见到师父坐在他的床上,双眼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前。

那时候,我的意识才刚刚恢复了少许。

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师父说了一句:天规法度,幽冥刑责,众生难违。一切全看天意,你我就此约定!

我从小跟师父学习殓葬,怪事也见过不少。

自然知道,师父不会无缘无故有这种表现。

惊讶也罢,惶恐也好。

总之师父说的话,让我瞬间被激得彻底惊醒了。

我下意识下床,想走到师父身边。

却不料,师父却也正好转头看向了我,朝着招了招手。

我当即跑了过去。

还没来得及问师父到底怎么了,他便先开口了。

肖儿,师父的天命要来了!

天命,就是我们这一行所指的大限之日。

我们认为,人的死亡就是天命,没有人可以长生久视,逆天而行。

已逆天的,算不得人!

师父的话,让我心脏一激。

这太突然了。

然而,师父却朝我摆了摆手,不必担过,天命所归,这是我们的大幸。

但是为师有几件事要交代给你,你一定要听好、办妥。

来不及让我伤心,师父便嘱托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在我床边立二十柱香,香灭即续。如果香自中途断掉,便可不续。

直到我天命来到之时,不管有什么人、有什么东西到来,都不必阻挡。

我归天之后,不办丧,不办席,只停尸。再有什么人或东西来,一律拒之门外。

死前来的人或物,便是我棺起入葬时的抬棺人!

师父!

听着师父嘱托着身后事,我难免有些伤心,喊了他一声。

师父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又接着道。

第二件事,村外往南十里,就是你出生的乱葬岗。我剖开你生母的肚子时所用的树枝,和你生母一起埋葬了。挖出来,和我的尸身一起放入棺中!

从我懂事开始,师父每年都带我去祭拜我的生母。

母亲葬在哪,我自然很清楚。

只是,当年剖开我母亲的树权?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腐烂了吧?

还没等我问,师父继续开口。

我的尸体按时辰算,停三十六时辰。时辰到后的半个时辰内,不管想什么办法,即便是把剁成碎肉,也务必让我入棺。

起棺之后,依旧往南!直到为我抬棺者再无力气了,便就地掩埋。

坟要深一丈三,若挖坟时有参、枹、黄精或有蛇、狐、黄、鼠等物,便将我尸身取出,抛于棺外,空棺下葬!而我的尸体,也无需理会!

啊!

一听这话,我悚然一惊。

人死之后入棺,棺起入土,是我们殓葬尸的天职。

可师父现在却让我将他的尸体抛在棺外,空棺下葬。最后还要让他的曝尸荒野。

这彻底违背了我们的职责啊。

也许是看到了我脸色不怎么好看,师父抬手在我肩上轻轻一拍。

别担心!师父死后会有九龙压尸,十鬼阻路。但我有众仙相持,福德无量。若在入葬地时,再遇精仙。精仙定会看在我礼遇有加的份上,保你一世太平!

师父!

我没想到师父这么做竟然是为了我,一时间心中生出不忍。

然而,师父却又向我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

最后一事,我死之后你便继承我衣钵,可入世行走。

但切忌,这世上有四种人,你绝不可为其殓葬!

其一,曾受天雷击之者!

其二,死后无一人哭丧者!

其三,生前有大功德者!

其四,世上所有姓林的人!

最后一个字说完,师父猛然闭上了双眼,直直地挺在了床上。

师父!

我连连惊呼。

但回应我的只有师父那微弱至极的呼吸。

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被这现像吓一跳。

然而,做为殓葬人,我却知道这是为什么。

师父他老人家,在对抗死亡!

这才是让我吓到的地方。

我们的天职,就是替已死的人接受死亡。

可现在,我的师父居然自己也开始抗拒死亡了?

当然,我虽然被吓到了,但也明白了,师父身上肯定要发生更加不可思议的事。

他的嘱咐虽然让我无法理解,但一定十分重要,绝对不能被破坏。

那时起,我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嘭嘭嘭!

就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越过了地平线,我刚好重新换过了一次香的时候,虽重但却不急的敲门声响起。

我微顿了一下,连忙冲到门口把门拉开。

登时,一道巨大的影子从我头顶压落。

心理上,我甚至觉得气温都下降了一两度。

我抬起了头,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形壮如大山,外貌宛如金刚的巨大汉子。

他有两米的身高。

虽穿着宽松的衣物,但依然能看到他全身的肌肉,鼓如磐石。

方脸圆目,五官慑人。

脸上长满的络腮胡,如一根根钢针。

而他的额头一角,还有一块漆黑的胎记,如一把小斧子。

修罗托命,斧钺临头。

从这人的面相以及他额角的胎记来看,这是典型的修罗转世,血现四方的命格!

前世是沾满鲜血的大恶人,遭斧砍头。死前含怨,死不瞑目!

这一世,他也该是大恶人,威震鬼神。

事实上,我觉得气温突然降低了两三度,就是从他身上感受到的若有若无的煞气。

我曾和师父一起殓葬过的,被枪决而死的一名连环杀手身上也出现过。

但是,没有他的浓烈。

就在我因他的到来而吃惊之际,他朝着我拱手抱拳,问道:敢问,可是肖魏魃肖小少爷?

我微微点了点头。

扑通!

才刚点头,他突然就跪了下去。

咚!咚!咚!

连磕了三个响头,他才开口说道:少爷,我来送鼎爷了,还请让我进屋!

师父说过,不能拦。

我虽不解,但并没有多问多说,让开了身。

这壮汉又磕了一个响头,这才起身,进了屋,走到了师父的床前。

又是扑通一声,他又冲着师父跪了下去。

鼎爷,香只有二十根!我老八,虽然没多少本事,但承蒙您关照,过了难关大劫,此恩难报!我便厚着脸皮,自请送您最后一程,烦请如愿!

咚!

话音落下,他再度向我师父磕起了头,力量与声音都比之前大了许多。

连磕了三下。

嘭!

只听一声轻响。

香炉之中的二十支香的其中一根,自香下竹签部位炸开。

香断!

香灭!

多谢鼎爷!

这叫老八的壮汉,双眼陡然一亮,朝着师父抱拳大呼。

正在他准备起身之际,又有一阵风刮来。

依旧,这风是自师父身上刮出。

风吹到了掉落在地的香上,刮得香转了一圈。

最后,那灭掉的香头,正好指向了还站在门口的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老八先有了反应。

鼎爷,我明白了!

他又朝着师父拱了拱手,旋即跪在地上,转身面向了我。

小少爷,鼎爷有令。从今天开始,我老八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若此次鼎爷能过了鬼门关,安然下葬。从此往后,为小少爷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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