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儿芬儿
林氏嘴唇嗡动,在叫自己的名字,芬儿眼睛红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面颊上滑落,滴在林氏的手背上。
娘,您醒醒啊,我好了.已经不傻了您睁眼看看我
芬儿伤心,哭的直打嗝儿,随着她眼泪越积越多,耳边的水声好像更响了,清泉涌动,她眉心发亮,一滴泉水落了下来,正好滴在了林氏干裂出血的嘴唇上。
嘴唇上的血口子沾到了那滴泉水,竟然隐隐有愈合的趋势。
芬儿瞪大眼,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哪里一片濡湿,大滴大滴的泉水涌了出来,滴在林氏的唇上,因为发烧的缘故,林氏十分干渴,不自觉的张开嘴,吸吮着泉水。
看着母亲的脸色好了几分,唇上的血痕也都消失,芬儿惊诧之余也猜到那泉水应该是难得的好东西。
想到此,芬儿拼命想要弄出更多的泉水来,但眉心处的濡湿却渐渐干涩起来,耳边的泉水叮咚声已经消失,林氏幽幽睁开眼,颤巍巍的伸手,摸了摸芬儿的脸:
我的儿,别哭.娘没事
娘,我去给你买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齐家人虽然心狠,但齐奶奶却是个有良心的,一直护着芬儿,应该也能求到一点银子当做药钱。
芬儿跑到后院儿去,跟齐奶奶借了一吊钱,她抓着银子,跑去了村口李大夫家里,很快提着草药回来,她偷偷摸摸的抻着头往里看,生怕碰到了齐母。
齐家家境不好,只有齐父齐母下地干活儿,所有的家底都供了齐川读书,日子越过越穷,要是知道芬儿拿钱给林氏买药,肯定得闹翻天。
齐川三年前拿着林氏最后的五十两上京赶考,之后再无消息,石桥村去省城都得走三天,去京城至少两个月,路上如此艰险,齐川大抵早就没命了,只不过并无消息传来,齐家人还未发丧而已。
因齐川失踪,齐母认定芬儿是个丧门星,一个毁了容的傻子,又把她儿子克死,即使拿了五十两银子又有什么用?
齐母看着她这赔钱货就心烦,再加上林氏是个娇弱如枝头杏花般的美人儿,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惜,齐父虽然厌恶芬儿,但对林氏一直都细声细气的,齐母气的在背地里不止骂了林氏多少回,说她是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恨不得将芬儿母女马上从家里赶出去。
偷偷摸摸进了厨房,芬儿拿了陶罐儿放在火上,把草药倒进了罐儿里,又往里头添了水,蹲在板砖垒起来的灶台前,往灶里头添柴火。
三碗水熬成一碗后,才能给林氏服下,想到在记忆里母亲惨死,芬儿心里难受,伸手抹了一把脸,很快药汁熬好,芬儿把剩下的草药抱在怀里,手里端着药碗,小跑着回了屋。
走到床边,芬儿发现林氏的精神头儿还不错,脸色虽然苍白,但却不像之前那样蜡黄蜡黄的,嘴唇淡粉莹润,再也没有了之前裂开的一道道血痕。
想起从眉心滴出来的泉水,芬儿眼神闪了闪,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自己从山崖上跌下去,眉心正好撞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脑门磕破了一个大洞,呼呼的往外冒血,石头立在一汪泉眼中,等到芬儿从昏迷中醒来,地上只剩下了一块石头,而那泉眼却消失无踪,她额上并无伤痕,伸手摸着甚至比原来还要细嫩些。
摸不准那泉眼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看林氏的气色好了,芬儿心里高兴,赶紧把药碗送上前,喂林氏喝药。
见芬儿满脸期待,林氏虽知道自己很难恢复如初,却没吭声,接过药碗大口大口的吞下肚,药汤苦涩,隐隐透着一股腥味儿,喝进肚子里,林氏差不点呕出来,她硬生生的忍了下去,到底也没吐。
林氏喝了药后便睡了,芬儿刷了碗,回到自己屋里,凑到铜镜前,仔细盯着眉心那块肉看个不停,这块肉比周围的肤色要白皙些,明显像是新长出来的。
要是那泉水有如此功效的话,是不是也能将林氏给治好?
出来出来
芬儿小声嘀咕着,用手不断揉着眉心,那处新长出来的皮薄肉嫩,这么一磨,肉都红了,皮肤上依旧是一片干爽,没有半点儿湿润。
芬儿有点泄气,恨得直咬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左脸上的伤疤乌漆漆的,凹凸不平,根本看不到半点儿好肉,伸手摸了一下,那处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听大夫说,这是因为伤疤底下的皮肉已经全都坏死了,所以这么多年才没有长好。
三岁那年的大火芬儿早就忘了,但这块伤疤却一直伴随她到了现在,要不是齐家缺钱,林氏把剩下五十两银子给了齐川,像齐川那种长得俊又会读书的青年,怎么会娶这种傻了的丑八怪呢?
低叹一声,芬儿心里难受,不自觉的红了眼,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顺着面颊滑落下去。
她没有发现,原本被揉的发红的眉心,竟然渐渐的湿润起来,一滴泉水往下淌不同于眼泪的温热,泉水十分沁凉,一股凉气儿好像钻进了芬儿的头盖骨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抬头对着铜镜瞅了瞅,芬儿把铜镜抓在手里,发现那处果然出现了泉水,流到了她左脸的疤痕上,渗了进去,那处疤痕却微微有些发热,让芬儿诧异的瞪大眼。
她脸上的皮肉早就坏死了,十几年都没有感觉,现在竟然能察觉出烫了,这泉水还真有奇效。伸手捂着胸口,心脏在胸腔中扑通扑通直跳,她平静下来,不再哭了,眉心中也没有泉液继续往外涌。
难不成她必须哭才能有泉水出现?
芬儿心里疑惑,手上动作却快得很,狠狠在自己胳膊内侧拧了一下,疼的她眼泪汪汪哭的更凶,用手背抹了把泪,芬儿盯着铜镜,发现眉心处又有泉水凝聚,从桌上拿了只喝水用的小碗儿,芬儿把水咕咚咕咚的喝干了,用棉布捂着眼皮,憋着声音哭着,眉心的泉水一滴一滴的往碗里掉,很快就接了十几滴。
芬儿哭的头昏脑涨,双眼火辣辣的疼,实在是哭不出来了。
舀了一瓢水倒进碗里,自己先喝了一口,发现后院儿的井水变得十分甘甜,身体没有半点不适,反而如同泡在热水里般,腹中一片暖意。
端着碗走到床边,芬儿把林氏叫醒,让她喝了这一碗掺了泉水的水。
林氏正好有些口渴了,喝了水后,嗓子处也没有那么堵了,精神头儿也好了不少。
伸手摸了摸芬儿光洁的右脸,林氏眼眶微红,笑道:芬儿买的药真有用,娘喝进肚子里,觉得舒坦多了林氏并没有说假话安慰芬儿,她是真觉得身体里有了力气,脑袋也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要是再喝几幅药,她估计也能好起来,不用丢下芬儿一个人。
芬儿悄悄的凑到林氏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娘,芬儿不傻了,我已经好起来了
听到这话,林氏大吃一惊,抬起头看,发现芬儿以往浑浊的双眼变得清明起来,与之前看起来不一样了,明明今天一早这孩子还傻里傻气,就跟一个三岁的小姑娘似的,怎么出门一回,就好了呢?
娘,我想上山去采草药,给您治病,摔了一跤,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脑袋就清楚了芬儿没说自己脑海中多了一世的记忆,这种事情说出口了,不管林氏信不信,心里都不会好受。
林氏伸手抹泪,一把搂住了芬儿,浑身都止不住的开始打哆嗦:芬儿芬儿你终于好了,娘也就放心了
芬儿用指腹抹去林氏脸上的泪,林氏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儿,即使年纪大了,皮肉略松弛,但依旧貌美,但最近害了病,亏了元气,整个人瘦的都脱相了,苍老了十几岁般,芬儿想到娘死后被草草的埋进土里,连墓碑都没立,心里对齐父齐母的恨意更浓。
娘,咱们能不能从齐家搬走,我不想住在这儿,他们不给你买药,是要看着你活活病死啊,这么心狠,就算我留在这又有何用?他们可不会把我当成他们的儿媳妇
听了芬儿的话,林氏有些犹豫。
她本就身体不好,要不是怕芬儿一个人活在世上无依无靠,她也不至于早早的给这孩子定下亲事。
七年前,母女俩搬到石桥村,齐川在读书上很有天赋,日后是个出息的,不过齐家家贫,即使齐川有才华,却没有银子上京赶考,林氏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了齐家,让齐川娶了芬儿,之后齐川上京,这一走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原本林氏本以为芬儿从此有了依靠,哪想到齐家人如此心黑,拿了银子,却将她们母女两个视为累赘,齐川命数不好,再也没传回消息,齐母却怪芬儿克夫,又嫌弃她貌丑人傻。
当初没拿到那五十两银子的时候,齐家是怎么说的?
说芬儿心思单纯,与齐川合得来,母女两个呆在齐家,绝对不会受委屈,一晃五年,林氏的最后一点私房钱花光了,齐家人的嘴脸也都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