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这方玉玺已无法代替大成的昌盛国运,也无法象征父皇煌煌神威。”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萧哲猛的吸了几口气。
周围的人诧异的看着他。
不敢想象,这还是那个懦弱愚钝的九皇子吗?
“继续说。”
萧德业依旧满脸怒容,但语气略有缓和。
“父皇登基以来,文治武功,大有建树,我大成蒸蒸日上。”
“大成先后扫荡西南蛮夷,开疆拓土,是为武功。”
“开启科举,为国抡才,是为文治。”
“父皇乃我大成最贤明的国君,应该换一方能彰显我大成国威的玉玺。”
“这方玉玺应该由天下独一无二的美玉打造,上纽交五龙......”
萧哲把后世传国玉玺的样式描述了一遍。
萧德业听的出神,颇为意动。
其实,他早就换了那方玉玺,只是没有合适理由,拖延至今。
今日之事,萧德业实则内心有些窃喜。
表面的暴怒都是在演给臣子看的。
不过,要是萧哲说不出这番话,照样难逃死罪。
幸好,萧哲这番话简直说到他心缝里去了。
有谁能拒绝那样的传国玉玺呢?
沉默许久,他咳嗽几声。
“胡闹,传国玉玺岂是你能置噱的?”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破坏祖宗之物,罪不容赦。”
“别以为花言巧语朕就能放过你。”
萧哲心中郁闷,这还不行。
看来只能放大招了。
“儿臣觉得,这玉玺上字也得换换了。”
此言一出,立马有大臣跳出来。
“九皇子慎言,玉玺所刻之文,是由周天子所赠。”
“岂能说改就改?”
大成虽然立国,但名义上依旧归周天子管辖。
萧哲的建议有些犯忌。
萧哲看了对方一眼,继续道。
“今非昔比,如今周朝衰微,正是我大成开拓进取的大好时机。”
“昔日周天子的赠言,不要也罢。”
周围的人无不动容。
虽然周朝日渐衰落,可诸侯国还维持表面尊敬。
像萧哲这么大胆的言论,没人敢说。
“九皇子......”
有人跳出来阻止。
但是萧德业却摆了摆手。
“那你觉得,玉玺上该刻什么字?”
萧哲毫不犹豫的道。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嘶!
所有人听到这几个字都头皮发麻。
好像有电流从身上流过。
萧德业的瞳孔骤然收缩,心里默默念叨几遍。
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开始剧烈跳动。
这几个字,每一个都直击他内心。
好像酷夏喝了一碗酸梅汤,听的他通体舒坦。
恨不得长啸几声,发泄一下。
但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要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平复了内心,多看了萧哲几眼。
“小小年纪,你懂什么。”
“滚起来,一会儿再收拾你。”
萧哲松了口气,看来是平安过关了。
随后,萧德业重新坐回龙椅,话锋一转。
“咦?下雪了?”
“好啊,瑞雪兆丰年,想必明年必定是丰收之年。”
“诸位爱卿,值此美景,不如我们来一场诗会?”
也不等其他人说话,他自顾自的道。
“就定在明天,诸位爱卿,翰林院以及弘文馆官员都参加。”
“还有你们几个。”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到几个儿子身上。
“若能作得好诗,朕重重有赏。”
“谁若是落于人后,少不了一顿板子。”
众人脑袋上出现三道黑线。
这就揭过去了?
几个皇子脸上满是失望。
但是没人敢提醒萧德业,全都当做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一听说考校功课,皇子们心中叫苦连天。
不过,想到萧哲,大家又松了口气。
朝会结束。
臣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明天的诗会。
众皇子勾肩搭背,有说有笑,故意从他面前走过。
“时间太紧张了,四弟,你平时荒废学业,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反正有点垫底,挨罚也轮不到我,你说是不是,九弟?”
说到这里,大家冲萧哲挤眉弄眼,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刚才就是这些人撺掇他去摸玉玺。
要是以前,萧哲肯定会被他们捉弄的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但是现在,萧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淡漠的眼神好像看着一群白痴。
“那就看看明天谁垫底”
他淡淡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头也不回的走了。
与此同时,他心中暗道。
“诗会吗?求之不得。”
萧哲潇洒离去,让其他人暴跳如雷。
他如此轻蔑的态度,是他们无法忍受的。
“该死的小畜生,他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气死我了。”
“大哥别生气,且让他蹦跶一会儿,先准备诗会。”
“明天诗会上,咱们再好好收拾他。”
几个皇子神情阴鸷的盯着萧哲的背影,各自离去。
萧哲本想回自己的住处,但是没想到刚出大殿,一个人从柱子后绕出来,吓了他一跳。
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他脸上露出笑容,乖乖的喊了一声。
“外公。”
他继承了这个躯壳的记忆,对这个老人有很深厚的感情。
孙淼牵强的挤出一个笑容,眼眸深处是化不开的担忧和愧疚。
看着萧哲单薄的,一阵风都能吹跑的身形,他眼眶有些发红。
他官职不高,没有随意进宫的资格,只有这样的大朝会才有机会见外孙,还是匆匆一面。
“殿下,刚才吓死老臣了,幸好殿下机智过人。”
“对了,明天的诗会你准备好了吗?”
他知道萧哲的学业很糟糕,所以这么问。
并没有察觉,那个怯懦的外孙有所不同。
萧哲根本没有把所谓的诗会放在眼里,随口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外公不必担心。”
他这么一说,孙淼更加担忧。
这分明是心里没底,所以这么说安慰自己。
他既心疼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塞给萧哲。
“殿下,这张银票你拿着,连夜让师傅交你几首诗词。”
“切记,一定要背会。”
感受到银票上残存的温度,萧哲鼻子发酸,这张面值不大的银票,或许是老人仅有的积蓄。
萧哲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孙淼已经走远,他只能目送老人融入风雪。
也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掏心掏肺的对待自己。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萧哲对着漫天风雪念叨一句,然后返回自己的住处。
深夜,勤政殿。
雪一直下,寒风吹的当值的内侍浑身哆嗦。
而萧德业却穿着厚厚的大氅站在庭前赏雪。
“几位皇子都在干什么?”
他身后一个老内侍垂首回答。
“二皇子和往常一样在读书。”
萧德业眼睛里闪过一抹欣慰,二皇子萧成是他迄今为止最满意的儿子。
知书达理,颇有才学,教导他们读书师傅对他都有颇高赞誉。
“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回去之后就叫来师傅,也在苦读。”
听到这里,萧德业哼了一声。
“苦读?我看是临时抱佛脚吧。”
“不学无术的东西,早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