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栗思澄的情况稍好了一些。
栗曼照例给栗曼送饭,吃着饭,栗曼迟疑的开了口:“医生说现在还不能做手术,要先化疗。”
栗思澄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笑着给栗曼夹菜。
很快,栗思澄的化疗提上了日程。
化疗室。
针管刺入栗思澄的脊椎,蚀骨的疼痛中伴随的是无尽的恶心头疼。
好疼,也许死不过如此了吧……
栗思澄死死的咬着唇,几乎咬出血来。
她整个人蜷在床上,不肯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因为栗曼还等在化疗室外。
漫长的穿刺结束,栗思澄全身都是冷汗,无法挪动一个手指。
回到病房。
栗思澄疼的几乎无法入睡,密密麻麻的冷从骨头缝中渗透了四肢。
她闭着眼,等着栗曼睡着以后,才疲惫睁开。
看着栗曼趴在病床上不安的睡颜,她伸出手,却不敢触碰。
只能虚虚勾着栗曼的手,眼里泛着泪光,无声喃喃:“曼儿,我好疼……”
做了两次化疗以后,栗思澄开始掉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掉。
看着一旁栗曼担忧的神色,她笑着说:“曼儿,你给我剃光头吧。”
栗曼强忍着眼眶打转的泪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找来工具非常认真的给栗思澄剃头发。
隔天,栗曼再来医院,栗思澄一见她便是一震。
栗曼也剃了个光头。
注意到栗思澄的目光,栗曼满不在乎的说:“我觉得光头也挺好看的,而且这个发型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姐妹。”
栗思澄心中一酸,眼尾泛了红。
栗曼打开了病房的电视说:“你先看一会电视,等会我们吃饭。”
电视里正播着本地新闻。
主持人清澈的声音响起:“据报道,参加世锦赛的一名运动员,被药检出问题。”
栗思澄一怔,心中蓦地升起一点希望。
但不过几分钟,她就回过神,摇了摇头,换了个台。
她如今的状态,哪里还能比赛?
坐在一旁的栗曼看着栗思澄,却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栗曼带回了一张纸递给栗思澄。
上面写着的世锦赛补位报名表,让栗思澄微微一愣。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栗曼轻声说:“机会来了,总要试试。”
栗思澄接过报名表,眼眶红了,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俱乐部退役发布会现场。
在所有人注视下,栗思澄戴着假发上了台。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宣读退役感言时,她却说的是:“我是要退役,但是要在比完最后一场比赛之后。”
在这么多媒体前说出口,俱乐部和傅司衍就是想要让她现在退役,也不能了。
栗思澄说完,朝着媒体鞠躬后转身就走。
走廊上,傅司衍追了上来。
他一把拽住了栗思澄怒斥道:“你就非滑不可吗?”
做了化疗穿刺后,栗思澄整个人都变得脆弱,这一扯,让她几乎跌倒在地。
靠在墙上撑着身体,她深深看了傅司衍一眼:“我6岁上冰,人生的所有都在这冰场上了,我放弃不了。”
傅司衍眼中压抑着一片黑沉。
他声音带着怒:“你如果执意要参加的话,那就和俱乐部解约吧,我丢不起这个人。”
栗思澄愣住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傅司衍喉头动了动,正想说她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可栗思澄却忽然笑了,她眼中含泪,轻轻的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
过了一个月,商场的公共冰场。
栗思澄正在冰上训练。
没有场地,她就到公共冰场滑。
没有编舞,她自己来。
没有教练——没有关系,她以后都不再需要了。
公共冰场到了闭馆的时间,栗思澄才下了冰。
她站都险些站不稳,就在她要摔落在地的时候,却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栗思澄惊讶的抬头,却看见傅司衍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脸。
栗思澄松开了手,扶住扶手小声的说:“谢谢。”
语气客气的仿若在面对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然后她转身,往更衣室走去。
傅司衍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在她的身后。
更衣室。
栗思澄坐在椅子上换鞋,傅司衍倚靠在她对面的柜子上。
夕阳透过玻璃把两人的身影拉长,也拉得越来越远。
栗思澄换完鞋,才抬眸看着眼前的傅司衍。
她顿了顿,突然问:“傅司衍,你……曾经有没有爱过我?”
傅司衍一愣,然后陷入了沉默。
逆着光,栗思澄看不清傅司衍眼中汹涌的情感。
她缓缓开口:“我一直以为我是你最骄傲的弟子,等我退役以后,也会成为你最骄傲的妻子……”
接下来的话,栗思澄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这世间最痛苦的,不是你从没得到,而是得到后却难以阻止的消失。
她站起来,背对着傅司衍。
所以她也没有看见傅司衍脸上再也无法控制流露出的痛苦。
“我爱你。”她终栗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栗思澄的脸庞迎着夕阳,嘴角扬起一个笑,泪水却从眼角滑落。
她深吸了口气,又轻轻说:“不过可能要到此为止了。”
没有管身后的傅司衍是何种心情,栗思澄大步往前走,出了更衣室。
空旷的更衣室连空气似乎都凝滞。
傅司衍突然大步追了出去。
场馆门口。
他看见了栗思澄的背影。
这时,一个被父母抱在怀里的孩子与栗思澄擦肩而过。
孩子手中的风车勾起了栗思澄的发套,露出了她光洁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