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空中救援队顾墨深。”

“你好，医疗救护队顾南汐。”

“空中第一飞行救援队，为诸位医护人员保驾护航，共赴灾区!"

“顾机长，我们等你接我们回家!"

“顾南汐!”“等我来接你。”

“叮--”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让顾墨深的心跟着一颤。

他看着来电人她，慌忙划过接通键。

“顾南汐?”

“我是南汐南汐的父亲。”

顾墨深微愣:“伯父，您找我……”

“来接南汐南汐回家吧。”

“雨停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南汐南汐，爸带你回家--”

顾父说完，颤抖地伸出手，亲自将白布盖过顾南汐的脸。

他坐立不安地在官里坐了一夜。

终于等到天光大亮，他拿着手机给顾父拨去电话:“墨深，有什么事?"

“伯父。”顾墨深焦急地喊了一声，问:“南汐，南汐她的高中学校是哪所?"

顾父怔了片刻，细想了半天才想起学校的名字:“我记得，是南市一中。”

顾墨深失了神。

没错，当年因为父亲负责的项目，他们全家从北方迁到了南方，他和温宁也是在那里念了高中，学校的确就是南市一中。

后来父母离婚，父亲带着他回了北方，母亲则和温宁留在了南方。

“南汐，是在南市长大的吗?"顾墨深的心里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可是琢磨起来却又是有迹可循的。

顾父回答:“是啊，南汐南汐是在南市长大的，当初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一门心思要往北方考，我怎么也没拦住。”

或许就是为了我。

顾墨深在心里这样想。

“伯父，我知道了，打扰您了。"

顾父没有多想，以为他只是好奇女儿以前的事，就挂断了电话。

可顾墨深却陷入了深深的怅然之中。

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顾南汐，但她身上还是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高中暗恋三年，他从始至终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而顾南汐也从没告诉过他。

顾墨深蓦地笑了一声。

也是，她怎么会告诉他呢，毕竟她连对芒南汐过敏这样要命的事情都不告诉他，还装作没事一次又一次的陪他去吃。

若不是他撞见，她恐怕永远都不会告诉他。

顾墨深当年是很生气的，他心疼这个姑娘不要命一样的喜欢自己，他认为爱情最基础的就是坦诚以待，而不是一方为另一方无限的付出。

“顾南汐，你又瞒着我，你所有事都瞒着我。”

他扯出一抹苦笑，手臂盖在眼前，却也抑制不住泪水往外溢出。

她暗恋他三年瞒着他，她对芒果过敏瞒着他，他妈妈去找她瞒着他，她得了胃癌瞒着他，她就连深爱他这件事也瞒着他。

顾墨深恨不得按着顾南汐的肩膀质问她。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她真的有把他当昨是男朋友吗?!

顾墨深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无力过，因为被蒙在鼓里，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他便和顾南汐错过了整整五年。

而好不容易重逢，他们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她就彻底地离他而去。

没有给他一点机会。

顾南汐，终究成了顾墨深的遗憾。

而更遗憾的是，这世间没有后悔，更不能重来一次。

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男人嘶哑崩溃的声音。

他也无法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

“墨深，我好喜欢你，比这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

顾墨深忍耐着飞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持续飞行两个小时，到达了邻市。

“飞行员92号，请在标记处上方暂停，投放第一批物品。”耳麦里传来命令。

“收到。”

完成接连三个投放之后，天色渐渐暗沉，总部传来消息，说是即将有暴风雨的来临，要他按照命令在一处荒废的大楼上平稳降落，等待着暴雨的褪去。

他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和顾南汐的合照。

借着月光，他用手指在上面细细摩挲着，眼中尽是宠溺。

看了一会儿，他坐起身，划了一只火柴，然后将这张照片点燃。

顾南汐灿烂的笑脸被狰狞的火焰吞噬燃烧殆尽，直到全部都烧为灰烬。

“南汐，等我。”

“飞行员92号完成任务，准备返航。”

“收到，请平安归来。”

“暴雨来袭，无法返航，我将前往第一个投放点，将所有人员放下。”

“同意。”

“请所有人背上降落伞，准备降落。”

“机长，没有降落伞了，你怎么办?!”

顾墨深冲着他笑了笑:“放心，我有办法。”

那人半信半疑，还是跳了下去。

“飞行员92号，你在做什么?"

“飞机不能降落，如南汐不幸坠机，会伤害更多人。”顾墨深坚定的声音。

“胡闹，赶紧跳伞!13”

顾墨深一顿:“报告，没有降落伞了。”

领导那个荒唐的想法其实是猜对的了，

顾墨深之所以毫不犹豫地接下这个任务，就暴因为他没打算回去。

顾南汐的死给他打来的打击太大，他已经放弃了继续飞行的意愿。

就像那日在洪水里舍命救人的顾南汐一样，如南汐一定要有一个人牺牲，那么只能是她。

顾墨深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便也是牺牲的最好人选。

“顾墨深，我命令你立马弃机!"耳麦里传来领导焦急的声音。

但是顾墨深却轻轻扬起嘴角，缓缓地说:“我追随的光，是五角星的星光。”

“红色是血脉里永不褪色的赤诚。我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目光所至皆为华夏，五星闪耀皆为信仰。”

“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有信仰，欣逢盛世，当不负盛世，吾以吾辈之青春，捍卫盛世之中华。”

“天戴其苍，地覆其黄，横有八方，纵有千古，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顾墨深深吸了67亿:“我爱我的祖国，就像星河与烟火，相互包裹，永不失落。”

“我也爱她，我此生唯一的爱人，顾南汐。”

飞机被暴风雨席卷，在空中反转了好几个圈，直直地落入海洋。

“嘭!”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血色的光在海面上崩裂。

那是顾墨深对祖国的忠诚。

也是他对爱人的忠贞不渝。

“南汐，我来陪你了。”

————

暗恋是一场孤独的旅行。

你为那个人翻山越岭，他却与你擦肩而过……

南岭电视台，医疗科普节目直播现场。

身穿白大褂的顾南汐坐在摄像机前，知性温雅。

“非常感谢顾医生带来的急救知识，接下来是互动环节，请观众提问。”一旁的主持人说道。

镜头转头观众席，一个女生接过话筒：“冒昧问一下，顾医生无名指上的戒指，是男朋友送的吗？”

她的话一问，现场所有人都哗然，将视线纷纷看向台上的顾南汐。

顾南汐下意识摩挲过指腹上泛旧的银戒，脸上的笑礼貌而收敛。

“不是。”是前男友。

是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都喜欢的人。

“看来是寓意非凡的存在了。”主持人笑着给话题收尾，随即言归正传，“接下来是嘉宾考核环节，有请本期嘉宾——南岭航空公司第一金牌机长顾墨深上场！”

顾墨深三个字，震得顾南汐耳膜一阵轰鸣。

她顺着聚光灯的移动，将视线定格在了旋转门处。

音乐声响起，一身白色机长制服的高挑男人走了出来，面容清冷而桀骜。

顾南汐愣愣看着，呼吸倏然紧滞。

真的是他……

她从未想过，他们时隔五年的重逢竟会这般猝不及防。

主持人笑着跟众人介绍了顾墨深的身份，随即拿出问卷表开始考核。

刚才顾南汐讲授的每一个急救知识，男人都对答如流。

主持人一阵夸赞：“顾机长果真名不虚传，接下来是实操演练环节，机长可否愿意给我们顾医生做模特？”

观众纷纷鼓掌起哄，个个期待医生和机长之间的互动。

顾南汐看向顾墨深，心情有些忐忑。

正在她肆意揣测男人的反应之际，舞台四方的音箱内传来了顾墨深的声音。

“不愿意。”他的话，让现场所有人都噤声。

在主持人探究的眼神下，顾墨深面色未改分毫。

“我有洁癖。”他轻启薄唇，神色不羁。

灯光刺目，照得顾南汐脸色苍白。

她垂下眼帘，眸底的苦涩怎么也掩盖不住。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有女孩前赴后继主动对顾墨深示好，那个时候的他总会说：“我有洁癖，请保持距离。”

随后不顾旁人的审视，拉着顾南汐离开。

可现在，他的洁癖却只针对她。

时光带走的不只是青春，还有过往的美好……

“原来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顾机长，竟然怕顾医生。”

主持人用玩笑口吻化解了现场的尴尬，随即唤来另一个志愿者上台做模特。

顾南汐稳住情绪，继续录制节目。

一个小时后，直播结束。

顾南汐褪下身上的白大褂，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用冷水洗着手，却觉得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些灼烫。

她试着摘下，却又一次失败告终。

戴了八年，始终取不下，也放不下。

顾南汐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浮现着刚才身穿机长制服的顾墨深。

十六岁那天，操场升旗仪式上的惊鸿一瞥，让她认识了他。

至此，她高中三年的视线里，每一个角落都是他。

而后大学，顾南汐在他家乡的城市街头和他相遇相知，直至相爱相离……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慢沉中透着几缕散漫。

顾南汐背脊一僵，有些迟缓转身。

顾墨深走了进来，拧开水龙头洗手。

修长的十指骨节分明，亦如从前般好看。

看着他那双操控飞机生死大权的手，顾南汐鼓起勇气，打破了他们之间五年的缄默。

“好久不见。”

顾墨深转过身，神色淡漠地朝她走近，然后——

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