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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岁那年,周野十六岁。


他身材高挑结实,可以去镇上做体力活赚点钱。


我在村里帮大婶们做点家务,挣一口饭吃。


那天,花大婶给了我两个鸡蛋,我没舍得吃,揣在兜里留着晚上跟周野分享。


可我没等到周野。


我消失了三年的父母来了。


他们看我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凶狠。


我爸目光阴沉,「我就知道你弟弟生病不是没有原因的,原来是因为你还活着!」


我跟周野相处的几年学会了看脸色,我知道他不是来接我回家的,所以我拔腿就跑。


我妈在身后大喊:「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我才十岁,哪里跑得过两个成年人?


我被我爸抓住了。


他一巴掌甩到我脸上,拖着我往回走,骂骂咧咧地。


我听懂了。


他说我是个扫把星,只要我活着,家里永远都少不了灾难。


所以,他要我死。


我又想到了那个晚上的山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抓着他的手腕咬了下去。


再松口时,他的手腕血肉模糊。


我又挨了一巴掌。


力道之大,我被甩出几米远,摔在泥巴地里。


我爬起来就跑。


凉亭里有一把刀,是周野砍柴的刀。


我抱着一起死的决心,朝放刀的位置狂奔。


还没靠近凉亭,我远远地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周野回来了。


他提着刀把我护在身后,像极了奶奶家门口贴的门神。


他冷着脸朝我爸怒吼:「你干什么!」


周野比我爸还高,常年干体力活的小伙子结实又强壮,气势上来了,也能震慑住成年人。


我爸不敢靠近,离得远远地继续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骂得不堪入耳的时候,我抢了周野手里的刀冲过去,「你再骂一句,我砍了你!」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有多不孝,只知道,那天赶不走他们,我就得死。


人被逼无路的时候最可怕,我疯狂地挥刀,试图赶走他们。


他们也惜命,指着周野骂了几句就跑了。


等他们跑得不见人影了,我才发现自己浑身抖得不像话。


周野过来拿走我手里的镰刀,笨拙地扯着衣摆给我擦脸。


「跑都跑了,你哭什么!」


我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他没推开我,等我哭够了,他才牵着我往回走:「回去收拾东西,我们走。」


「去哪里?」


「新家。」


4


镇上的老板让周野过去替他看仓库,给他收拾了一间小屋子。


这是我五年来,第一次住在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周野天亮出去拉货送货,傍晚回来,偶尔会带我出门。


他无意中发现我喜欢往学校凑,便每天把我送到学校旁边,叮嘱我别乱跑,他下工了来接我。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学校听墙角的事被老师发现。


老师问我为什么不去上学。


我支支吾吾地好久说不出个所以然。


老师又问我住哪里,要跟我的家长聊聊。


那次之后,我没再去过学校。


我不敢跟周野提这件事,每天跟他一起出门,然后到处溜达,等到他快下工的时候再回到学校附近,跟他一起回家。


那天,我又被老师拦下了。 


她非要跟我回家,我说什么都不让。


谁知周野去而复返,碰巧看到了这一幕,以为是我闯祸了,上来就道歉。


老师皱着眉头对他说:「你妹妹都这么大了还不上学,你爸妈是怎么想的呢?」


周野沉默片刻,说:「她没有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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