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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晌。


“宋大人来了!”


百姓中爆发出一阵骚动。


朱元璋心想总算升堂审案了,朕要好好瞧瞧!


沛县县令到底是个为百姓办事的好官,还是个鱼肉乡里的贪官?


下一刻,朱元璋失望了。


只见县衙前,宽敞的街道上,拥挤的百姓自动分开。


六匹纯白的骏马,拉着一辆奢华无比的马车。


马车足足有两丈宽,五丈长,雕梁画栋,巧夺天工!


黑楠木的车身上镶嵌着无数金丝,还有光辉夺目的宝石,把朱元璋的眼睛都快要闪瞎了!


“百姓等了半天,县令从花柳巷迟迟归来!”


“视公务如儿戏!”


“一个小小的县令,胆敢乘坐如此奢华的马车,比朕的天子銮驾还要豪华!”


“他的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朱元璋怒气上涌。


就僭越这点,他在心里又一次给宋隐判了死刑!


马车驶入县衙,在公堂前停下。


两个车夫在马车边放下一条板凳,车厢里几声巧笑嫣然,走下两名闭月羞花的女子。


随后,身着官服的宋隐,抓着美女的大半个身子,踩着小板凳下了马车。


“怡红院的花魁,还有第一红牌,宋大人真享受!”


“香车美人,好羡慕!”


百姓发出阵阵惊叹,看得眼睛发直。


两位魅惑众人的大美人,给宋隐戴好县令的官帽,又施施然坐回了豪华马车里。


这般荒唐,也配做大明的县令?


朱元璋心里,沛县县令的死罪再添一条!


“威——武——!”


两排衙役,手里的水火棍在地面上敲打,发出瘆人的碰撞声。


宋隐惊堂木一拍。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公堂内,刚刚被打死的人盖着一块白布。


他的母亲杨氏跪在地上,愣愣的一言不发。


“大人,赌坊外发生斗殴,刁民王小六不幸身亡!”


捕快迅速的将案情说明一遍。


“杨氏,捕快所说案情是否属实,可有错误?”


宋隐高声问道。


“句句属实。”


杨氏似乎吓了一跳,赶忙答道。


朱元璋目中寒光一闪。


好一个斗殴!


好一句刁民!


捕快言简意赅,真实的描绘了刚才赌坊打手打死王小六的事实,看似没问题。


但几个关键性词句一换,却让案件性质大大不同。


大明律:致人身亡,主犯当斩,从犯绞刑,参与谋划者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


赌坊动手打死王小六的,应当处斩。


在一旁帮忙助威的打手,吊死!


赌坊的老板,要打一百棍,然后流放!


如果换成斗殴,后果远远没有如此严重。


案件还未审判,先给王小六定性成刁民!


分明是捕快和县令狼狈为奸,欺负百姓不懂律例,不懂刑名用词!


果然。


“王小六在赌坊挑衅滋事,与赌坊工作人员发生冲突,斗殴身亡!”


“判决赌坊停业整顿三天,王小六之前所欠赌债一笔勾销,再赔偿白银八百两给杨氏!”


“赌坊工作人员李二狗,失手打死王小六,杖责一百,另外赔偿杨氏二百两银子!”


“本县令判决完毕,双方如有异议,现在当场提出!”


“若不提出,视为接受判决,此案了结!”


高坐堂上的县令宋隐,几乎不假思索的做出了判罚。


“我的天!”


“八百两,再加二百两!”


“王小六的老娘发大财了!”


“宋大人判的好!”


公堂外的百姓,议论纷纷。


“草民没有异议。”


杨氏看了看盖着白布的儿子,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两下,低头小声说话。


赌坊老板和打手李二狗,连连点头。


“我等接受惩罚,白银立马赔偿!”


一千两白银,当堂点清。


“林捕头,你派两名捕快,护送杨氏把银两存到钱庄。”


“本案了结!”


“退堂!”


前前后后,连一刻钟都不到。


宋隐宣判完毕,急不可耐的,又上了等候在公堂之外的豪华马车。


“驾!”


随着车夫一甩鞭子,六匹骏马发出嘶鸣,踢踏踢踏向远处的街道驶去。


“给我停下!”


朱元璋似乎都能听到马车里男人女人的嬉笑,他气的脸都白了,大声怒吼。


一条人命,白银一千两?


派遣捕快,把银两存在钱庄?


“钱庄是不是也有宋隐的股份?”


朱元璋随便向身边一个百姓问道。


那人嫌弃的瞥了朱元璋一眼,“外地来的吧?”


“钱庄这种大买卖,没有县令大人入股,你敢把银子存进去?”


“哼!”


不出所料!


赔偿给杨氏的银子,又回到了宋隐手上!


朱元璋太清楚这些狗官,欺压百姓的手段!


杀!


县令不在衙门办公,贪恋女色,流连风月场所!


杀!


朱元璋从一个要饭的,打下整片江山。


最痛恨的,便是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


每年斩杀的贪官,数以万计!


可惜,看热闹的百姓实早已见怪不怪。


面对如此荒谬不公的判案,非但没有抱怨,甚至在鼓掌叫好!


见县令急着和青楼女子厮混,百姓们吹口哨的吹口哨,哄笑的哄笑。


巨大的喧闹,淹没了朱元璋的怒吼。


朱元璋只能挤在人潮中,身不由己的出了县衙。


直到宋隐的豪华马车消失在大街拐角处,看热闹的百姓才逐渐散去。


“气死朕了!”


朱元璋怒气冲天。


周围的人,都奇怪的看着这个面色铁青的小老头。


“老爷,升堂了吗?”


这时,找好客栈的马秀英,带着两个儿子回来县衙门口。


“您的脸色很不好!”


“你们要是看到那狗官是怎么审案的,也和我一样脸色不好!”


朱元璋咬牙切齿,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那狗官刚从青楼回来,判赌坊一共赔了一千两银子,打死人的凶手杖刑一百……”


“这么快就结案了,赔了一千两?”


马秀英惊讶,她算是明白丈夫为何如此大怒了。


这可是国泰民安的大明!


县令草菅人命,和几十年前野蛮的鞑子有何区别!


“标儿,你拿着朕的令牌,去附近的卫所调精兵三千!”


“朕今天要为民除害!”


朱元璋恨恨道。


他直接从卫所调兵,势必要将沛县上下的官吏,一网打尽!


全部清算!


“老爷,我看有些古怪!”


马秀英知道丈夫是个暴躁脾气。


“路上一开始的所见所闻,宋隐似乎是个很好的县令,和他后面的表现实在对不上。”


“不如去找杨氏问问,她有没有冤情?”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误会!”


“狗官欺上瞒下,蒙蔽圣听,不是一天两天了!”


朱元璋怒气不减,只是到底能听进去结发妻子的几句劝。


“好,就依夫人的,亲自去问问!”


“只要查明真相,马上砍头,挂城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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