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对不起,她错了。她不该不顾他和娘亲的反对,非要嫁给傅砚礼,害死了师兄,害死了银杏,还有整个药王谷。她想说,对不起,她不孝,最后的最后,还是让他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可她再说不出话来。“儿啊,别想了,爹给你唱唱歌,你就不痛了……”...
不等姜愿反应,小师弟已经推门而入。
却见院里唐父居然跪在傅砚礼面前,而傅砚礼旁边的侍卫手里,正放着一把匕首和一晚药。
何小良气涌心头,指着傅砚礼大骂:“傅砚礼——你枉为人子!”
傅砚礼看见姜愿,心中却是一慌。
他张了张嘴,这一次,连半点理由都说不出。
姜愿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如雪。
“药王谷,是你灭的?”
“药王谷,是你灭的?”
她又问了一遍。
傅砚礼的脸色沉得十分难看。
何小良却红了眼,抽出旁边侍卫手里的长剑就朝傅砚礼怒吼着刺了过去。
傅砚礼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本想一剑了结此人,却在看见姜愿的时候骤然收了手。
可这时,旁边侍卫却一剑刺来。
正中小师弟的后背。
浑身浴血的人忽然就不动了。
那个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的孩子缓缓转过头,眼中露出悲恸和不甘:“师父……”
跪在地上的唐父嘶吼一声,抓着红色漆盘里面的匕首就朝傅砚礼扑了过去,却直直地扑在了地上。
姜愿这才发现,她的父亲……早被人挑断了脚筋!
她捂住胸口,再也没忍住,吐出一口黑血来。
唐父仍旧拿着匕首拼尽全力朝傅砚礼刺去。
傅砚礼侧身闪避,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的停留在姜愿身上。
他看见姜愿吐出一口黑血,看见她捡起剑来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七!”
傅砚礼心头突突地跳,他站着动不了。
眼见傅砚礼就要被唐父刺中,那侍卫又扬起了剑一剑打飞了唐父手中的匕首。
傅砚礼慌张的伸手:“小七,快放下!”
“你别过来!”姜愿大喊着,傅砚礼的脚步生生顿住。
“放我们走。”
姜愿只说了这一句。
傅砚礼这才发现,她竟然已经苍白消瘦至此。
他的心里骤然一紧,像是被紧紧扼住了似的难受。
那悬在她脖上的剑,让他骤然害怕起来。
“好、好……我放你们走。”
旁边侍卫连忙道:“王爷,药王谷通敌卖国,切不可放虎归山啊!”
“闭嘴!”
姜愿蹲下身,扶起了虚弱狼狈的唐父:“爹,我们回家。”
父女两一深一浅地从王府里走了出去。
外头的风霜越来越大,冰冷的雪花落在姜愿的身上,很快就化了水,然后又有新的落下来。
前路到头,是一处破庙。
姜愿扶着唐父,狠狠摔在了庙门口。
走到这里,已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
唐父连忙将姜愿扶起来,搂在怀里,老泪纵横:“儿啊,我的儿……”
他用两条废腿,艰难的蹭着地面,将女儿半拖半抱进庙里。
一条血路蜿蜒。
“儿啊,你别怕……”唐父的眼泪滴在姜愿脸上,让她又勉强睁开了眼。
“爹,我不怕,我就是有点冷。”
姜愿朝唐父笑丽嘉笑。
她不知道,她的嘴角早就咳得全都是血,映衬在惨白的脸上,看得唐父心口一阵阵疼。
“爹抱着你,抱着你就不冷了……”
唐父紧紧的抱紧女儿,可还是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一点点凉了下去。
“爹,对不起……对不起……”
她想说,对不起,她错了。她不该不顾他和娘亲的反对,非要嫁给傅砚礼,害死了师兄,害死了银杏,还有整个药王谷。
她想说,对不起,她不孝,最后的最后,还是让他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可她再说不出话来。
“儿啊,别想了,爹给你唱唱歌,你就不痛了……”
唐父浑浊的双眼流出两行清泪,哼起了小时候常给姜愿唱的童谣。
跟小时候一样,爹爹温暖的怀抱,还有熟悉的童谣声。
姜愿忽然笑了起来。
恍惚间,她似是哑着声说:爹,娘来接我了……
随即闭上了双眼……
破庙里的神像高高在上,俯瞰着这世间悲惨的灵魂。
此时风雪骤停。
傅砚礼一脚踹开了庙门!
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傅砚礼带着侍卫进了破庙。
他担忧着姜愿,最终还是寻了过来,却没想到刚进门,就见两具依偎在一起的冰冷尸体。
那瞬间,傅砚礼的脑中“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他怀揣着一丝希冀去探姜愿的鼻息,伸出的手都在颤抖,却半晌都没有摸到半点鼻息。
寒意,直从脚底冷上心尖,抽走他全身的力气。
“不可能!”傅砚礼猛然起身,他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个替他挡下毒箭奄奄一息却还是坚强挺过来的姜愿,居然会死?
这绝不可能!
她还活着,她就在他们的小院里,就坐在院中她最喜欢的石椅上,等着他回去……只要看见他,她就会迎上来,朝他露出温婉欢喜的笑容,连眼睛里都满是欢喜……
小七不会死,她怎么可能会死!
“王爷,王妃的尸身怎么办?”旁边侍卫上前问道。
傅砚礼猛然瞪过去,那模样威慑逼人,瞬间无人敢再说话。
“王妃没事,王妃还在院里等我回去。”他脸色冰冷,浑身散发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眼睛却一片通红,像一只被围困的兽,找不到归处。
他拂袖起身,不去看地上的尸体,仿佛这样就像姜愿还没有离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