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安经过一路打探,风尘仆仆来到了李屠夫家的小镇上,因为之前的家书都是只送到驿站,再由家里人算着时间,去驿站打探,像李屠夫的情况就是他媳妇估摸着时间,之后的几天会天天去打探,拿到书信后,再请村里识字的长辈给读一读。
这里没有战争,由于地处偏远,连打仗的消息也不怎么听得到。
所以辰安没有李屠夫家的具体地址,只能到了小镇后接着打探。
之所以要先把各家的家书送到,其一是给兄弟们家人交代一下情况,其二是记好住址,看看有没有搬家的,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好让自己也心安一些,即使帮不上的,也把自己的地址留下,将来真有需要的时候,也可以来家里找他,自己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忙的。
辰安一首记着伍长临死前说的话:小安啊,先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将来真混的有出息了,去死去的兄弟们家里看看,兄弟们家里剩下的都是孤儿寡母,能帮衬的时候多帮衬一把,别让他们的遗孀受欺负就行了。
辰安一首记着这句话,他也很想念娘亲,可是他还是先来了。
原本他想的是过来看看兄弟们的家里过得好不好,不去打扰,记住住址以后,等将来有能力了再多帮衬一些。
可他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所以就先来了。
毕竟死者为大,至少每年的清明也有人挂念,给祭拜一下。
辰安这是第一次见到屠夫的娘子,确实是很壮,就像之前兄弟们开玩笑所说的那样。
辰安整了整衣服,让自己勉强挤出个笑容。
敲了敲那陈旧的院门,只听里面有人说道:谁呀?
辰安答到:嫂子,我是和李哥在骁骑营一起参军的兄弟。
李屠夫的媳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步朝着门口走来。
开了门,看见了风尘仆仆的少年。
辰安赶紧说道:嫂子我是来给送家书的,这一刻,屠夫的媳妇似乎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
摆了摆手,让辰安随她进了院子。
这个只有两间土坯房的小院子,被打理的很干净。
进了院子,坐在树下的辰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是屠夫的媳妇红着眼睛开口道:俺家那位是不是回不来了。
辰安沉默的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后找了他们很久,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也可能还活着也说不定。
接着又沉默了。
李屠夫的媳妇再也坐不住了,沙哑的说着,这样也好,没找到尸体说明他肯定还活着,我家那糙汉子不是个好人。
都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他肯定活的好好着呢。
这时抬头看着少年说:你就是俺家那口子信里常提起的小辰安吧,之前的来信都是你帮着代写的吗?
辰安还是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嫂子。
李屠夫的媳妇接着说,这最后一封信你也帮嫂子读一读吧,嫂子不认识字,之前都是请村里的先生帮着念的,他之前信里写的浑话没少让人笑话。
辰安拿着信,又读了一遍。
在辰安读完后,这个北方豪爽性格的女子再也压抑不住,哭了起来......辰安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院子,在留下了地址和路上当镖师赚的一些碎银后,便离开了。
在来到伍长家的村口时,一群小娃娃正在大树下跑着,在向村民打听伍长家的位置时,刚巧碰到伍长的弟弟,两人一起向着家里又去。
一听辰安是跟大哥是一个伍的,边走边高兴的说:是不是我大哥要回来了?
啥时候能到家。
他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一会去把家里的鸡杀了,在去镇子上备点俏货。
小兄弟你今天别走了。
让你嫂子给炒俩菜。
咱俩喝点。
你顺便给我讲讲我哥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辰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苦笑着说:伍长他可能回不来了 。
伍长家姓章,父亲是附近邻乡颇有威望的老人,老人年轻时走南闯北攒下了一点家业,本想着后半生留在村里好好过日子。
回家时正好赶上旱灾,那时候人己经饿死的不少。
为了接济附近的乡亲们,索性便把积攒的那点家业都换成了粮食,帮助乡邻度过了那两年的旱灾,自己虽然没了家业,但周围的乡亲们终归是幸存下来了一些。
因此周围的乡亲们都很感激老人,但凡老人家需要帮忙的时候,总是抢着去帮忙,想着报答这位老人的救命之恩。
进屋后坐在老人屋里的凳子上,看着这个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的老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老人在进门时己经从二儿子的嘴里知道了伍长牺牲的事,只是一时还没有缓过来。
辰安拿出了那封信递交给老人。
老人嘴上说着:当知道他从军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为国牺牲是大义,自己死后也不算愧对章家的列祖列宗。
辰安说道:伯父,对不起。
我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
除了这封信也再无其他。
我只能给他们在城墙下立了一个衣冠冢。
看着此时伍长的娘亲和弟媳早己泪流满面的模样,想着如果自己也死在战场上,只怕娘亲也是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吧。
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是这人世间最痛的磨难。
辰安就这样麻木的送完了所有兄弟的家书,每次笑着迎进门,出来听着屋内的哭声,心中更是痛的无法呼吸。
每送一人就得回忆一次。
送信苦,最苦是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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