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以安整个人都愣住,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像是经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失去了声音。
努力了半晌,才吐了两个半音节:“怎么会……”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又在触碰到后才反应过来我触目惊喜的伤势。
他只能尴尬地又松开手,只虚虚地在我的手腕上环了一个圈儿。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出这么大的事儿,你还拿我当你的丈夫吗?”
我被气笑了。
笑出声来。
厉以安见我笑了,脸上的表情更加疑惑。
他拧起眉头。
在他开始责问我前,我抢先开口,讲出了他要说的话。
“我怎么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
“你花了大价钱保护的手就被我弄成这幅样子。”
“童娅,你为了争风吃醋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吗?”
厉以安的话全都被我堵在嗓子里。
他反复张合的口似是要说出更令我震惊的话。
但最终却意料之外的合上了。
我疑惑地看向他,见到他的眼睛里,竟布满了受伤般的懊悔。
是啊,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我的视角听这些话。
或许这一刻,他才终于知道,平日里他对我说的那些话,逻辑有多么的可笑。
话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他或许还以为,他对我的呵护,像从前一样。
但事实上,那时候的甜言蜜语和轻抚在我酸痛手指上的呼吸,
早就已经变成了一柄柄无形的利刃。
只是他自己从未察觉。
直到我将这鲜血淋漓的事实摆给他看。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我其实根本没想过他会对我的刺激有所动容。
我只是不想再顺着他的质问无尽而又徒劳地去澄清,
并没有期待过,他竟然会迟疑着启唇,颤抖着对我说:“抱歉。”
这一声抱歉让胡婧染一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
那个平时一直维持温柔人设的小助理,急得攀住了厉以安的胳膊。
厉以安的没在意让她更加急切,可厉以安只是对着我,继续着他可笑的关怀。
“但你应该告诉我的,我是你的丈夫……算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会给你联系最好的医生……”
我张口打断了他:
“我没告诉你吗?”
“厉以安,你以为我为什么在医院呢?”
我用另一只手将厉以安的手从我的手腕旁拿开。
退后一步,划清我们之间的界限。
厉以安看出了我的意思,投向我的目光像受伤的兽。
正如曾经我们才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被他母亲威逼着离开我。
我不想他和家里闹得太难看,一度主动选择了放弃。
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值得。
那时候的他就是这样看着我,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
但现在看到他这幅样子,我只觉得可笑。
男人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明白我一切沉默下的暗示,只是在这之前,选择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我做什么都只是徒劳。
“我在雨里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的怀里躺着的人又是谁呢?”
我的一声声责问彻底撕开了厉以安强行披上的温柔皮囊。
“你从没给过我任何的机会,厉以安。”
“在你眼里,我所有的行为都是无理取闹。”
“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和胡婧染争。”
“你现在跟我说什么夫妻关系,不觉得可笑吗?”
而厉以安也从最开始的震惊,慢慢变成了我琢磨不透的沉默。
他在想什么呢?
这片刻的悔恨能让他持续接受我如今句句诛心的责问吗?
我已经许久没有跟厉以安说这么多话了。
一时间我觉得很累。
“童姐,那天是我有文件急着要以安哥,他才来陪我的,你何必把花说得这么难听呢?”
“他每天为了公司的事情已经够焦头烂额了,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以安哥这么忙,偶尔忽略你应当多理解一下他……”
一直没被厉以安忽视的胡婧染总算是找到了插嘴的机会。
她三两句话就将矛头又抛给了我。
这是她一贯用的伎俩。
每次都是。
而我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因对厉以安的愧疚沉默。
厉以安,则被她的诡辩说服,对我进行新一轮的指责。
可我现在不打算再陪他们玩下去了,凭什么还要惯着她?
“胡小姐。”
我趁她声音减弱的暗示里,打断了她刻意营造的氛围。
“他之所以会这样觉得,不正是因为你对他说。”
“女人总是管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只是为了在他面前争点存在感罢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胡婧染明显没意识到我会把这些话摆在明面上来说。
不过这毕竟是胡家长辈的葬礼。
我与他们二人之间的杂事,不应当叨扰已经故去的人。
我懒得再与他们纠缠下去,在厉以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转身离开。
不过在转身后,我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转头告诉他。
“对了,老院长已经去世了。”
“他的墓碑就在那边,记得去看看他。”
在厉以安彻底震惊悔恨地神情下,我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