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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她不能。


太子死在此处。


整个金陵府都会被问责。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届时她外祖家、陆家、甚至是金陵许许多多的百姓,都会被牵连,甚至是迁怒。


所以沈倾喻……


你不能那么做。


于是,剪刀“咔嚓咔嚓”往下——


裁掉最后一块。


这次,碎布与剪刀一起被放下。


李承熹却在此时轻轻地开了口,“你刚刚停顿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沈倾喻嗓音清冷,“在想怎么样才能杀了你。”


“简单啊。”李承熹笑,好像想被杀掉的那人不是他一般,甚至执起沈倾喻的手,放在胸口的断箭上,“往这里来一刀。”


沈倾喻一惊,怕碰到他伤口,纤手本能地往回缩,“放开我!”


李承熹不仅没放,反而握紧了一分,带着她的手往断箭按去。


顿时鲜血浮出,迤逦在男子白璧美玉般的胸膛上,像是极为瑰丽夺魄的一幅画,诡谲,也艳绝。


沈倾喻小脸雪白,蓦地咬牙骂道:“真是个疯子。”


她满手鲜血浓腻,只觉得心下惊颤惶惶。


李承熹一笑,在浅碧回来前,撒开了沈倾喻的手。


浅碧跨进小厨房,绿裙活泼,“小姐,我把鱼线找来了,这样长短的您看可以么?”


一进来,浅碧便发觉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她家小姐眉眼似有惶惑一闪而过,而那登徒子衣裳半敞,胸膛鲜血尽染。


浅碧将两人都瞧了瞧,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太对。


只得将鱼线交到沈倾喻手上。


沈倾喻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境,才接过,“浅碧,烧些热水来。”


“好。”


这边,浅碧熟练地生火,烧水。


那边,沈倾喻净了手,重新走到李承熹身后。


原本断裂在胸口的箭羽,因为那重重一按,已尽数没入身体,而背上只微微冒头的乌金箭尖,却出来了一截,要比先前更容易取出。


沈倾喻微微一怔。


难道……


太子刚刚并非是无缘无故发疯,而是怕她力气小,难以取箭,所以才这般以近乎自伤的方式,将断羽按入身体?


她眼睫忽颤。


又想,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给他拔箭治伤。


这样的天潢贵胄,生来矜贵傲慢,哪里是为别人考虑半分的性子,不然三年前也不会……


想着,沈倾喻定了定心神,只希望尽快给太子治好伤,把这尊瘟神给送走。


她指尖轻盈又灵活,将鱼线小心缠上箭头的倒勾处。


打结,系紧。


然后,拽住鱼线尾端,用力往外一拉——


断箭穿膛而过,哐当一声,落入铜盘里,鲜血飙射而出。


李承熹脸色一霎苍白,不禁沉沉地闷哼了声,身体也有一瞬似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而后骤然松软下来。


沈倾喻却不顾溅在自己额头、面纱、衣裳上的污血,早已拿起洒了止血散的棉片,将前后两处伤口按住。


待血渐渐止住,沈倾喻才给他胸前、后背缠上纱布固定。


一圈圈缠绕。


身前的女子偶尔用清冷的声音叫他“抬手”。


她微微弯腰,光洁的额头沁着点点晶莹的薄汗。


颊边一抹晕开的血迹,给清冷的眉眼蓦地添了几丝艳色。


她眼睫低垂着,神色专注且认真,仿佛没有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只专心地给他包扎。


李承熹却至此移不开眼。


谁都知道,大晋储君不爱女色。东宫至今连半个美妾宠姬都没有。


太子并不曾这般近距离地打量过一个女子。


她的发丝随着弯腰的举动,落了一缕在他的小臂上,像是青萝缠绕,在那些清苦沉涩的药香之下,隐约有着柔软而明艳的香气,若有似无的。


就这么勾上了心尖……轻而易举。


身上的痛楚都仿佛被分散了些许。


李承熹搭在膝盖上的长指动了动,忽然就好奇起这姑娘的真容来。


他开口提醒道,“姑娘,面纱脏了。”


沈倾喻恰好给太子包扎完,起身退开一步,闻言垂眸瞥了眼面纱和衣裳处的血污,连眉都不曾蹙一下,淡淡道了句,“无妨。”


但,心头已经不欲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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