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昏迷里醒来时。
穆南昭还跪在,病房的落地窗前。
男人面容苍白却紧绷,不着一物的上半身,遍布瘆人的烧伤。
明明虚弱疲惫至极,却仍挺直了脊背。
那样执拗,视死如归的模样。
我被大火灼伤了半张脸,脸上缠了纱布。
视线模糊,好一会,看不清他的脸。
北市下了第一场雪,大雪纷扬打在窗玻璃上。
他就一直跪在那里,如雪花无声无息。
如同昨天我的住处着火后,他承认是他纵了火,再跪在满目疮痍外,跪在我面前那样。
我在医院昏迷了一夜。
他跟了过来,大概在这病房里跪了彻夜。
我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要纵火。
为什么在我疯了般扑进书房的火海时,又拼了命救下我?
十年前,我濒死时,他救我于穷途末路。
这十年里,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他是我唯一的陪伴,是我最忠心的保镖。
所以,为什么?
我咬紧牙关忍疼,从病床上起身下床,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
鲜血溢出,顺着手背滴落到地上。
穆南昭沉了脸,本能伸手,要拿茶几上的纸巾。
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掌心略微颤抖,缩回了手。
我走近了,蹲身到他面前。
他脸上沾满灰黑和伤痕,下巴一处伤口严重,露出了血肉。
我伸手,指甲缓缓掐进他下巴伤口里,再看入他眸底:
「为什么要纵火?」
旧伤再添新伤,鲜血从他下巴处流出,流到他脖颈。
他还是疼到没忍住,吸了口气,却仍是一个字不愿说。
我不是傻子。
他纵火,却又救我,只能是为了烧东西。
我盯着他,良久,再轻轻笑了一声:
「我告诉你的那些证据,我全部留了备份,在我别的住处……」
话音未落,我看到男人猝变的脸色。
像是一把刀子,在他伪装平静的面容上,倏然划开一道口子。
我听到,他再忍不住的急声:
「二小姐当初,一定有她的苦衷!」
所以,我猜对了。
可心口丝毫没有快意,只有汹涌而来的,近乎窒息的疼。
和万千的不解。
穆南昭似是决定豁出去了,沉黑的眸子,径直对上我的目光。
「无论如何,逝者已矣。
「大小姐,求您不要再查那些,别再毁了二小姐死后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