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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妇林晚棠,叩见皇后娘娘。”

林晚棠跪在凤仪殿冰冷的金砖上,额头抵着手背,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皇后抬手虚扶:“快起来吧。你救了本宫一命,本宫今日召你来,便是要赏你一个恩典。”

林晚棠没有起身,反而重重磕了个头:“臣妇唯有一愿,求娘娘恩准,赐臣妇与萧将军和离。”

话音落下,满殿寂静!

皇后手中的茶盏一顿,凤眸微睁:“你说什么?!”

“你与裴司的婚事是陛下亲赐,裴司更是京都顶顶好的男儿,多少深闺女子求之不得,为何突然要和离?”

林晚棠沉默不语,倒是殿内几位诰命夫人互相交换了眼色,终于有人开口:“娘娘久居深宫有所不知,萧将军这三年来独宠那个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顾姑娘,连正妻的房门都不曾踏入过。”

“可不是,”另一位夫人接话,“去年花朝节,萧将军当着满朝命妇的面,亲手给那顾氏簪花,倒叫我们萧夫人在一旁站着,活像个丫鬟。”

皇后震惊地看向林晚棠:“晚棠,她们说的可属实?”

林晚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大婚那日,喜烛燃尽都没等来新郎;想起每逢宫宴,萧裴司身侧永远站着顾清禾;想起多少个深夜,隔着院墙听见那对璧人的笑语。

“是。”她只说了一个字,却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皇后叹息一声,终是道:“罢了,既然你求了这个恩典,本宫便成全你。只是这婚事毕竟是御赐,裴司又是朝廷重臣,和离一事需得他点头。”

她命人取来一份和离书,递给林晚棠:“十五日内,他若签字无反悔,我便让陛下下旨,令你二人再无干系。”

接过那卷帛书时,林晚棠的手在抖。

恍然间,竟又想起了三年前接旨的那一刻。

三年前,她还是京都最耀眼的第一贵女,才貌双绝,名动天下。

圣旨赐婚将她许配给战功赫赫的萧裴司将军时,满城皆惊,只因人人皆知萧将军心中早有所属——

那个他从战场上救回的孤女顾清禾。

他将其宠得如珠似宝,若非她身份低微,陛下不许,他早就将她娶进将军府。

林晚棠不愿破坏他人姻缘,也自知嫁过去余生皆苦,连夜跪在御前求陛下免去这门亲事,却只换来陛下一句:“此乃天家赐婚,不得抗旨”。

婚后种种,更是印证了她的担忧,

新婚当日,他为了陪顾清禾赏月,连合卺礼都未曾举行。

当夜,林晚棠独守空闺,成了京城笑谈。

婚后三年,萧裴司从未踏足过她的房间,甚至连她生病也漠不关心。

朝中盛宴,他执顾清禾之手出席,任凭她站在角落,独自吞下满座宾客怜悯嘲讽的目光。

最痛的是,每当她鼓起勇气示好,萧裴司总是淡淡道:“清禾才是我此生唯一挚爱。你既嫁入萧家,便安分守己做个摆设便是,我的心,从始至终都只容得下一人。”

她忍了三年,终于在救下皇后后,求来了这个和离的机会。

这一纸和离书,她等了太久太久。

回府时,林晚棠刚踏入院门,一道娇柔的声音便传来。

“姐姐回来了?”顾清禾笑吟吟地站在廊下,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宫女捧着的锦盒,“听说娘娘赏了将军府不少好东西?”

林晚棠淡淡道:“这是皇后单独赏给我的。”

顾清禾笑容不变,却径直上前,伸手就要去拿:“姐姐这话说的,皇后无缘无故赏你做什么,定然是赏给将军府的,你不过是代领罢了,姐姐难道要独自霸占这些珍宝不成。”

林晚棠侧身挡住:“放肆!皇后赏赐,岂容你随意染指?”

顾清禾眼底闪过一丝恼意,突然伸手狠狠抓向她的手腕,要将她拉开。

林晚棠吃痛,下意识推了她一把,顾清禾踉跄后退,险些跌倒。

一道玄色身影骤然掠至,稳稳扶住顾清禾。

萧裴司冷眸扫向林晚棠,声音寒凉:“你在做什么?”

林晚棠看着自己被抓出血痕的手腕,再看向他护着顾清禾的姿态,心口一阵刺痛。

“是她先动手抢皇后赏赐。”林晚棠声音平静,却掩不住指尖的颤抖。

顾清禾眼眶瞬间通红,声音哽咽:“将军明鉴,姐姐是要独占皇后赐给将军府的赏赐。我不过劝解几句,她便推我……”

萧裴司眉头紧锁,目光如刀般射向林晚棠:“林晚棠,你出身名门,何必为这些身外之物苛待清禾?我早说过,将军府的一切,若清禾想要,便都是她的。”

林晚棠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萧将军,这是皇后单独赏给我的,不是给将军府的。”

一旁的丫鬟再也忍不住,跪地禀道:“将军!夫人冒险救驾,胸口中刀,险些丧命,这些赏赐是皇后特赐的啊!”

萧裴司这才注意到林晚棠锁骨下隐约露出的伤痕,微微一怔。

沉默良久,他才开口:“你若早说清缘由,清禾也不会误会。”

顾清禾见状,立刻抽泣道:“姐姐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这些东西实在漂亮,我一时喜欢,才……”

萧裴司见她眼巴巴地望着那些锦盒,转头对林晚棠道:“你素来不爱这些,既然清禾喜欢,不如让给她。”

林晚棠指尖发冷。

又是这样。

这些年,顾清禾打着“喜欢”的名义,拿走了她多少东西?她的首饰、她的字画、甚至她母亲留给她的玉佩……

而萧裴司永远只会说——让给她。

“不让。”林晚棠抬眸,一字一句道。

顾清禾眼眶一红,泫然欲泣。

萧裴司眉头紧锁,语气不耐:“清禾身子弱,性子又柔顺,你何必与她计较?”

林晚棠冷笑:“她身子弱,所以抢别人的东西就理所应当?”

萧裴司被她一噎,沉默片刻,终是退了一步:“你若实在不愿,便提个条件,只要让出这些,我应你。”

林晚棠看着他,忽然觉得可笑。

为了顾清禾,他竟愿意与她谈条件?

她缓缓从袖中取出那份和离书,递到他面前:“好啊,将军签个字,这些东西,你全都可以拿去给她。”

萧裴司看也未看,直接提笔落款。

顾清禾破涕为笑,欢欢喜喜地让人将锦盒全部搬走。萧裴司亦转身欲随她离开。

“萧裴司。”林晚棠忽然叫住他。

他回头,神色淡漠:“还有事?”

她握紧和离书,本想问,所以,你是同意和离了?

可那些翻涌的酸涩突然堵住了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没什么。”

他显然以为方才她是要用田庄铺子交换,只淡淡道:“既已应你,便不会反悔。”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晚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攥紧了手中的和离书。

十五日后,她终于可以……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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