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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

邝彻那声嘶哑的咆哮,混合着拳头砸在桌面上沉闷的巨响和皮开肉绽的刺目鲜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江微絮的心上。办公室里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和她心底翻涌的苦涩绝望交织在一起。

她看着他指关节上狰狞的伤口,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暴戾、羞愤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疲惫,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解释?辩解?在此刻他滔天的怒火和极致的自尊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有失望,有不被理解的委屈,但最终,都归于一片沉寂的死水。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挺直了那早已疲惫不堪的背脊,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充满硝烟和血腥味的办公室。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里面那个受伤野兽般的男人。

她没有回家。那个冰冷的、充满破碎回忆的公寓,只会让她窒息。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城市的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喧嚣繁华,却都与她无关。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带着湿意,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麻木地拿出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陈律师的名字。

“江女士,”陈律师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凝重,“邝总手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了,没有伤到骨头,但需要静养。公司这边……我已经尽力安抚了其他几家情绪不稳的小供应商,暂时稳住了。但是,”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银行那边……刚收到确切消息,他们明天上午就会正式向法院递交诉前财产保全申请!一旦法院受理,彻宇科技最后一点能动的资产都会被冻结!到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了!那八百万的缺口……您……”他欲言又止,意思再明白不过。

明天上午……诉前保全……

江微絮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原本指望这一天的时间差,但现在,银行连这最后十几个小时都不肯给!一旦保全启动,就算她明天下午五点前真能筹到钱,也来不及支付给那些债主了!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我知道了。”江微絮的声音在夜风细雨中显得异常飘忽,“钱的事……我会想办法。”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雨丝渐渐变得细密,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寒意透过布料,渗入骨髓。她站在十字路口,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灯汇成一片模糊的光河,巨大的无助感像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吞没。

房子抵押了,母亲留下的翡翠也质押了。她还能去哪里筹这剩下的六百多万?亲戚?她父母早逝,关系本就疏远,更何况是这么大一笔钱。朋友?苏晓芸家境普通,杯水车薪……她翻遍了手机通讯录,每一个名字都显得那么遥远而无力。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甚至想到了那些非法的***广告……但仅存的理智告诉她,那是饮鸩止渴,只会把所有人拖入更深的深渊。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街角一家灯火通明、装饰豪华的典当行。巨大的霓虹招牌在雨夜里闪烁着诱惑而冰冷的光芒——“聚宝斋”。

典当行……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脑海中的混沌!冰冷,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记得,她还有一件东西。一件被她遗忘在角落、几乎从不佩戴,却可能是她个人名下唯一还能值点钱的东西——她的结婚钻戒。

那是邝彻在他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时,花了大价钱拍下的一颗3克拉的顶级D色FL净度钻石,配以铂金戒托,奢华无比。他说,要给她最好的。她当时只觉得太过贵重,日常戴着不方便又招摇,便收了起来,只在极少数重要场合佩戴过几次。后来,随着邝彻事业越来越忙,两人之间渐渐有了隔阂,这枚象征爱情的戒指,更是被她锁进了梳妆台最深处,尘封已久。

它值多少钱?江微絮不知道。但那是邝彻曾经心意的证明,是他们婚姻曾经存在过的、最昂贵的见证。

如今……要用这枚象征婚姻的戒指,去换一个拯救婚姻残骸的机会吗?多么讽刺。

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混合着无声滑落的泪水。江微絮站在“聚宝斋”典当行金碧辉煌的大门外,隔着玻璃门看着里面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灯光和穿着制服、表情肃穆的店员。巨大的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各种名表、珠宝、奢侈品包包,在射灯下折射出冰冷而诱人的光泽。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吞噬过往和价值的胃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只戴着廉价婚戒(那枚钻戒的替代品)的无名指,又摸了摸包里那个沉甸甸的、天鹅绒材质的戒指盒。指尖触到那冰凉的丝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真的要当掉它吗?

这是邝彻给她的,是他们爱情最璀璨时的见证。卖掉它,仿佛是在亲手埋葬那段曾经美好的过去,承认那场婚姻的彻底死亡。而且,一旦当掉,以她现在的处境,几乎是绝无可能再赎回来了。

可是……不卖掉它,明天下午五点就是所有人的死期。邝彻的公司,她的房子,母亲的翡翠……还有邝彻这个人,或许都将彻底坠入深渊。他恨她,厌弃她,可她却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毁灭。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她想起邝彻鲜血淋漓的手,想起他眼中那濒临崩溃的绝望,想起那些债主狰狞的嘴脸……一股巨大的悲怆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

她不再犹豫,猛地推开了“聚宝斋”那扇沉重的、镶着黄铜把手的玻璃门。

“叮铃——”清脆的门**响起。

里面温暖干燥的空气混合着淡淡的檀香和皮革气味扑面而来,与外面的阴冷潮湿形成鲜明对比。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恰到好处的微笑:“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江微絮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颊上,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狼狈不堪,与这典当行精致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她能感觉到店员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迅速恢复了平静。

“我……我想典当一件东西。”江微絮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将手伸进包里,紧紧握住那个天鹅绒盒子,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勇气。她深吸一口气,将盒子拿了出来,放在铺着墨绿色绒布的玻璃柜台上。

盒子打开。

刹那间,仿佛有一束无形的聚光灯打了下来。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静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衬垫上。主钻是一颗硕大、纯净到毫无瑕疵的圆形白钻,在明亮的射灯下,火彩四射,折射出令人心醉神迷的七彩光芒,铂金的戒托线条简洁而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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