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今天给大家分享小说迟来的告白》,本小说讲述了张律明蒙嘉慧两人之间的恋爱感情史,内容精彩情节多变,作者文笔精深。值得阅读,简介:那天晚上我们仍旧约在那家麦当劳里见面,我把这几天调查中的收获跟她说了下,我开门见山地告诉她,老人有个叫张律明的儿子,在几个月前被人杀死了,他生前是个电脑公司的程序员,我问蒙嘉慧对这个人是否有印象。...
出了楼门,耳畔又响起了琴声,我拨通了蒙嘉慧的电话,告诉她:「我已经查清楚了。」
那天晚上我们仍旧约在那家麦当劳里见面,我把这几天调查中的收获跟她说了下,我开门见山地告诉她,老人有个叫张律明的儿子,在几个月前被人杀死了,他生前是个电脑公司的程序员,我问蒙嘉慧对这个人是否有印象。
蒙嘉慧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一脸茫然地摇摇头,她说她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她的反应并不出乎我的意料。
我说张律明是在街上被人用刀捅死的,事件发生在今年的 8 月 20 日晚 8 点半左右,地点在月秀街,那天是周五。
话音刚落,我看到蒙嘉慧颤抖了一下,她像是行走中忽然踩到了泥沼,陷入了某种回忆中,脸上渐渐浮现出恐惧的表情,放在桌面上的两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我继续说,我去局里查了下案卷,那天目击并报警的人就是你吧?
她好一会儿都没有回答,仿佛那段回忆攫住了她,她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她像是掩饰般喝了口热橙汁,脸色稍稍恢复了些红晕,这才点点头,然后把那天的情景向我描述了一遍。她叙述的过程基本上跟案卷上的记述如出一辙。
她说那天晚上她因为加班,所以回家晚了一些。在走向公交车站的半路上,也就是那条我提到的月秀街,有两个男人在她身后不远处声音不高地争吵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并没在意。但在走出几步后,她听到了扭打的声音,随即是一声压得极低却包含着莫大痛楚的惊叫,她感到不对劲了,再回头,一个男人沿着街道夺路而逃,另一个已经手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身体一下下抽搐着,仿如一条离水挣扎的鱼。借着路灯的光线,似乎有血从他指缝间喷出,她当时就给吓得傻了,好半天才想起打电话叫警察。警车到来前那五分钟,她感觉如同五年那样漫长,其间她一直远远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直到越聚越多的路人将地上那个人围得水泄不通,救护车尖啸着赶来,白色的医生劈开黑色的人群,人们合拢复又打开一道缺口,那人被几只手抬上车,但他显然已经死了,白布单蒙上了他的脸。她被叫到公安局简单做了笔录,然后就回家了。这件事与她的关联大体就是如此,不过时至今日想起当时的情景她还会觉得恐惧,她说她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先拨打的是 120,而不是等警察到来后才叫急救车,那人会不会有一线生的希望?偶尔这个念头会在她心里纠结一番,生出些莫名的痛苦来,像沙纸在磨。
她抬起头问我,目光有些茫然:「死的这个人就是那个老人的儿子吗?他叫张律明?」
我点点头:「是,就是他。」
她像是在嘴里默念了两遍这个陌生的名字,喃喃对我说道:「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他叫张律明,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她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口气有些急切地问我:「那他父亲一直跟着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是不是怪我没有及时对他的儿子施救?但是我只能做那么多了啊?」
我看到蒙嘉慧此时的表情就像个小女孩,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她反反复复地为自己辩解着,神情慌乱,结结巴巴,就好像我是那个张律明的父亲,就好像是她杀死了那个男人。
我努力让她平静下来。
我告诉她并非像她想的那样,虽然没有救活他的儿子,但老人对她报警的举动还是深为感激的,再加上儿子的死令他精神上受了些刺激,他才会做出这样我们常人难于理解的事来,「每天跟着你或许是想变相地表达一种谢意吧,不管怎样,可以肯定的是,他绝没有伤害你的意图,我也找了他们居委会,拜托他们多做做工作,对老人管得严一点,他以后应该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了。」
听了我的话,蒙嘉慧的神色好了许多,绷紧的身体也松弛下来。
喝光了杯子里的果真,我站起来同她握了握手,算是告别,我说此前我其实是在吹牛,这是我接到的头一单生意,为了留个纪念,就不跟你收费了。她死活要给,我死活不要,拉拉扯扯了好一阵,还是我赢了。
我踩着街灯铺在马路上的昏黄光亮朝家的方向走去,月亮悬在头上的遥远处,寒冽清冷,我想张律明出事的那个晚上,在那条荒僻的街道上,也许他在倒下的一瞬间,见到的也就是这般光景吧。
为所爱的女人死去,也许他会觉得值得。很值。
答应了老人,不把我所知晓的说给她听。我说话算话,为他,以及他死去的儿子保留了这份秘密,当然,最终还是为了她。别让她以后的生活为此蒙上阴影,老人当时是这样对我说的。
老人以一种回忆的姿态,对我说起他曾经的,也是唯一的儿子。他说,律明自小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聪明,但却内向得很,一见陌生人就紧张,这种性格一直持续到他长大成人也未见改观,他唯一能够谈笑风生的人只有我这个父亲。说到这里老人怅然若失地笑了笑,说,挺没出息的,是吧。
张律明在遇到并喜欢上蒙嘉慧之后,一直处于束手无策的状态,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女孩。
他们父子之间无话不谈,更像是朋友。在他死去前的四个月,秋天里,有一天晚上他告诉父亲,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她上班的公司就在他们写字楼邻座,他偶尔会在下班时碰到她,只是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他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脸上挂着一贯那种淡淡的微笑问他父亲,我该怎么办呢?您当初是怎么追我妈妈的?
老人没什么好的建议给他,他们父子俩在这方面其实都差不多。
后来他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下班时间一到他便急匆匆赶下楼,然后守在路边等着她出现,看她走过去,就默默跟在她身后,一路护送她到车站,等她搭乘的那辆公交车开走后,自己再赶到另一个车站搭车回家。他为此感到心满意足。
如果蒙嘉慧加班,那么他就会一直等她,因为天色越是晚,就越有护送她的必要,这渐渐成为他生活中雷打不动的一件事情。
回家后,他会把蒙嘉慧今天带给他的感觉说给父亲,他从她的表情、神态乃至走路的姿态判断她今天的工作是否顺利,心情是否愉快。「爸,我是不是应该装作偶然遇到她,然后同她说话呢?」有一天吃早餐时他这样问父亲,但没等父亲回答,他自己抢先笑着摇了摇头,就好像自己说了什么滑稽的话。
那天是 8 月 20 日,星期五。
那天晚上他没有回来,以后再也没有回来。那天夜里老人接到了来自公安局的电话,他在中心医院的停尸间里见到了儿子的最后一面。
说到这儿,老人哭出声来,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他还是没能克制住情感。
我告诉他,那个杀害他的歹徒是我亲手抓到的,不过是因为他的另一桩案子,我还在他腿上结结实实穿了个洞,子弹刮破了他的动脉,差一点让他丧命。他被抢救过来后交代出了十几件案子,其中一桩就发生在月秀街,他当时其实是在跟踪前面的一个女孩,就在他拔出刀准备下手时,有一个男人冲过来拉住他,质问他想要做什么,后来他们就扭打在了一起,再后来……我停下不说了,目光望着低处。
老人擦擦眼睛,看着窗外。「我知道会是这样的,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的儿子我心里清楚。」
「即便换作别人,也许他还是会管的,我的儿子我清楚。」他重复了一句,然后把目光转回到我脸上。「既然那姑娘发现了,以后我就不去车站了。其实我就是想替律明看看她,看看她这一天工作是不是好,心情是不是高兴,我就是想替他看看,我看到了,律明也就看到了。时间久了,我真觉得她就是我女儿了,一天不去就心里空落落的,其实要说起来,她还真有机会叫我爸呢。」
他含着两颗浑浊的泪笑起来,问我:「你说人老了,是不是就变得无聊了呢?」
他最后请求我:「别让她知道,她以后还要恋爱,成家,还要有自己的生活,别让她知道,律明肯定也希望这样。」
我能说什么呢?只有点点头答应了他。
我走出楼门,又听到手风琴在头顶上方飘渺地奏起了那不知名的曲子,在琴声里,我拨通了蒙嘉慧的电话,约她晚上见面。我在电话中说:「我已经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