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陕西文坛有三位并称的作家,分别是陈忠实、贾平凹和路遥——巧的是,他们三位也都获过茅盾文学奖。有所不同的是,陈忠实与贾平凹虽然风格迥异,但二人作品的文学价值是公认的。而路遥虽然也前面二位并称,但大家对路遥的文学成就褒贬不一。...
当代陕西文坛有三位并称的作家,分别是陈忠实、贾平凹和路遥——巧的是,他们三位也都获过茅盾文学奖。有所不同的是,陈忠实与贾平凹虽然风格迥异,但二人作品的文学价值是公认的。而路遥虽然也前面二位并称,但大家对路遥的文学成就褒贬不一。从《人生》到《平凡的世界》,如果说路遥的作品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么他的问题或许就在于太贴近现实了。
我这里所谓的“贴近”,并不是说情节就一定在现实中很合理,而是说路遥的作品有着鲜明且清晰地现实指向,并且有着比较强的时代特征。这对于路遥来说有利有弊,其利在于路遥可以很好地呼唤起时代共鸣,还可以以此掩盖其文笔欠缺的问题,其弊则在于作品的生命力没有那么长。
这其实也是我之前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文学的真正生命力并不来自于批判现实——因为如果你只停留于批判或者反映现实,当你所批判的现实消失的时候,你的作品的价值也就随之而消失了。即便要批判现实,也是要提取现实中的精神,而不是仅仅停留于批判某些现象上。作为路遥的同乡,陈忠实的《白鹿原》并不是现实向的作品,然而其深度与价值却并没有因不批判现实而消失。贾平凹的《废都》虽然取材于现实,但其指向的则是中国知识分子阶层的精神困境。这些都有其超越性。
在文学编辑圈子里,《平凡的世界》也算是一桩著名的公案。当年,路遥写完《平凡的世界》后给国内多家著名的文学期刊投稿,但编辑们普遍都认为这部小说文笔较差、整体水平一般。最后,终于有一家杂志表示愿意刊登《平凡的世界》,但前提也是要路遥对《平凡的世界》进行大规模的修改。
而跟《平凡的世界》命运截然不同的是,当陈忠实把《白鹿原》拿给《当代》杂志编辑的时候,收稿的编辑在火车上看到稿子的前几页时就决定了一定要刊登出来,并打电话给陈忠实说《当代》已经确定要刊登,绝对不要再把稿子投给其他杂志。在这个角度上说,至少在文学评论界,主流评论者对《平凡的世界》的文学价值的认可度并没有那么高。
尽管主流不认可,但这并不妨碍《平凡的世界》在普通的读者中有如此之大的影响力。一来,普通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时,更看重的是故事本身而非相对专业的文笔、结构这些东西——他们看网文时也同样如此——而《平凡的世界》在故事上的确很符合非专业读者的爽点。另一方面,在过去40多年中,快速的城市化造就了一大批从农村到城市生活的人,他们虽然没有主人公的奇遇,但大体经历却与主人公有着比较深的共鸣,这也使得《平凡的世界》不再是一部小说,而是类似于人生指南的作品。
总之,在文学史上《平凡的世界》终将归于平凡,但在文学史之外,总会有读者在书中找到自己的影子。虽然以后这个群体会越来越小,但他们并不会完全消失,而《平凡的世界》的价值更多地则是体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