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醒了许多,还知道要请安。我下了床,屈膝跪下,尽力维持端庄,问他:「皇上怎么来了?」自承安死后,我面对他,便始终是这活死人一般不亲不疏的态度。...
我哭着,却没有泪,我的眼泪都流干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外面有人喊皇上驾到。
玉容高兴坏了,她说:「娘娘您瞧,皇上来了,奴婢就知道他是心疼您的!」
她跑过去打开门,却看见李询是带着姜美人来的,一下愣住了。
姜美人长得真美啊。
跟在李询身后,娇怯怯的,像一朵纯洁的小兰花,娇嫩的花瓣上还沾着雨露。
玉容说她像我。
可是,我如今人老珠黄,哪里比得上她呢?
我清醒了许多,还知道要请安。
我下了床,屈膝跪下,尽力维持端庄,问他:「皇上怎么来了?」
自承安死后,我面对他,便始终是这活死人一般不亲不疏的态度。
李询注视着我,本就不好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沉默片刻,他伸手牵住姜美人的手,说:「姜美人病了,要取体寒之人的一碗血,入药。朕记得,徐妃素有体寒之症。」
我的眼神落在他们紧扣的十指上,怔怔的。
他还记得我体寒啊?
从前我手脚冰冷,他会捂着我的手脚,用身子给我当暖炉。
如今,却要用我的血,来给别人入药。
我笑一笑,目光平静:「好啊,妹妹病了,做姐姐的出一份力,应该的。」
我态度这么好,李询却没有半分高兴,目光森冷,牵着姜美人的手,不自觉地用了用力:「徐妃真是大度。」
我低眉顺目,弯唇,加深了笑意:「宫中不养闲人,臣妾能有些用处,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皇上要多少血?臣妾这就取。」
「娘娘!」
玉容忍不住了,哭着看向李询:「皇上,娘娘还在发烧,您怎么能取她的血?您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李询一怔,眼中闪过讶异:「你病了?」
我不理他,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去桌边取刀。
「没病,臣妾的身子好着呢,臣妾的血也好着呢,姜美人用了,一定药到病除……」
「徐妃,够了!」
李询一把打掉了我手里的剪刀。
他拽着我的手,几乎要将我的腕骨捏碎:「你不会拒绝吗?你病了,也不会说吗?」
我想说,其实刚刚玉容去找你说了,但是,你把她赶出来了。
但我没那么说。
我享受他的愤怒,只要他不高兴,我就高兴。
我看向那娇怯怯的美人。
她好年轻啊。
我似乎看到了十六岁,义无反顾走到李询身边的自己。
那时候他拉着我的手说:「东珠,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但有你陪着,我便不怕了。」
那时候的我可真傻啊。
我只知道有情饮水饱,我哪里知道,帝王之情,是最凉薄的。
我抽回手,笑着走到姜美人面前,把头上仅剩的一支玉簪拔下来,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