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软烟罗?”好友的眸子里满是犹疑与震惊,“还有这药草,也是极难寻的。”作为顾穗禾为数不多的朋友,她比谁都清楚顾穗禾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与磨难,再开口时,声音都染上哽咽:“穗禾,你总算是熬到头了......”...
“穗禾,你也来试试啊,很好玩的。”
顾书瑶策马而来,上调的狐狸眼闪着星星点点,任谁看都是带着笑意的,可顾穗禾清清楚楚地从中看到了嘲弄。
儿时的无妄之灾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顾穗禾还是留下了心理阴影,好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听到跟马有关的一切。
顾书瑶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残忍地将她架在火上烤。
果不其然,听到她的提议,陆砚书和陆铭轩齐齐看向顾穗禾。
相较于陆砚书的沉默,陆铭轩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妈妈,你叫她干什么?她就是一个胆小鬼,除了唠叨,什么也不会做......”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顾穗禾已经站在一匹马前,在父子俩惊讶的目光下,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英气十足。
见状,围观的众人皆是一阵惊呼。
骑在马背上的顾穗禾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双手灵活地操纵着缰绳,骏马四蹄生风,带起一路烟尘。
没有人知道,为了能与陆砚书在马场上比肩,为了保护陆铭轩不再受伤,顾穗禾一次又一次克服内心的恐惧,无数次跌倒落下,都没能让她放弃。
直到今天,她第一次在父子俩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却也已经彻底将两人放下。
“驾—”
伴着一声轻喝,骏马绕着马场肆意奔跑,顾穗禾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她的掌控中。
那股英气与豪情竟让陆砚书失了神,目光一寸一寸跟着她移动。
阳光下肆意洒脱的顾穗禾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陆砚书心尖轻颤,好像从来没认识过她一样。
陆砚书的目光过于直白,以至于身侧的顾书瑶再也忽视不掉心头的妒意,顾穗禾只是一个长得像她的盗版,她绝对不允许一个盗版夺走属于自己的光环。
从前是,现在也是。
眼见着顾穗禾的马匹越来越近,顾书瑶双腿暗暗用力,靴刺扎进马腹,紧接着,马匹的嘶鸣撕破空气,猛地冲了出去。
正对面的顾穗禾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飞冲过来的烈马带着顾书瑶便已经到了眼前。
连忙拉紧缰绳,却也于事无补,反而使马儿受到了惊吓。
两马快要撞上时,顾穗禾看到紧追猛赶上来的陆砚书和大惊失色的陆铭轩,两人齐齐奔了过来。
“书瑶—”
“妈妈—”
撞击声和嘶鸣声在耳边炸响,一阵天旋地转后,顾穗禾重重地摔倒在地。
五脏六腑都乱了位置。
强撑着精神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陆砚书飞身而过稳稳接住了顾书瑶,劫后余生般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随后赶来的陆铭轩也是飞奔而来,看都没看顾穗禾一眼,绕过她的位置径直朝顾书瑶的方向走去,由于担心眼眶都红了:
“妈妈,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顾穗禾躺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疼得厉害,父子俩像是终于想起她这个人一样,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关怀,竟满是责怪。
“你不会骑马就不要逞能。”
“书瑶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指责的话语一字不落地落在顾穗禾的耳朵里,她看着满心满眼都是顾书瑶的父子俩,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
最后只能绝望地闭上眼,任由他们继续宣泄怒意。
他们是真的没看到是顾书瑶自己撞过来的吗?或许看到了,或许看到了装作没看到。
人心都是有所偏向的,顾穗禾不在他们偏向的哪一方,所以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砚书抱着顾书瑶离开,陆铭轩紧紧攥着拳头跟在身后,一步三回头,像是生怕顾穗禾还会再追上来惹是生非。
看着陆铭轩如此戒备的模样,顾穗禾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这就是她放在心尖上疼了六年的孩子,到头来还不如随手养的一只流浪狗知恩图报。
日暮西山,宽敞的马场上很快便只剩下顾穗禾一个人。
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脚步踉跄着走了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顾穗禾把自己关在家里养伤,因为行动不便,一位多年好友自告奋勇来家里照顾她。
让人没想到的是,隔天清晨,陆砚书和陆铭轩竟然会主动带着礼物来看她。
由于平日里喜欢自己做衣服,顾穗禾对各种布料烂熟于心,只一眼,她便认出陆砚书手上的料子是有市无价的软烟罗。
许是她的是视线过于灼热,陆砚书直接将布料递了过去,就连陆铭轩也将手中的药草递了过来。
顾穗禾腿上有伤不方便下床,一旁的还有连忙替她将东西都接了过来。
看清后更是忍不住惊呼:
“这是软烟罗?”好友的眸子里满是犹疑与震惊,“还有这药草,也是极难寻的。”
作为顾穗禾为数不多的朋友,她比谁都清楚顾穗禾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与磨难,再开口时,声音都染上哽咽:
“穗禾,你总算是熬到头了......”
看着眼前的布料和药草,顾穗禾疑窦丛生,她了解这父子俩的脾性,但也的确不知道他们突然送来这些的真实意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谢—”
果然,另一个谢字还没说完,陆砚书充满戏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谢什么谢,东西不是给你,我记得你会做衣服是吧,这布料又轻又柔,是书瑶喜欢的颜色,你做好了就送到她那里,最近宴会比较多,别人她等太急。”
提起顾书瑶,他阴沉的脸色才好看些。
话音刚落,陆铭轩紧跟着开口:
“少自作多情了,你不陪我骑马,我也不会再送你礼物。”
“这药草是送给我妈妈的,医生说她气血不足,需要多补补,东西交给你,你可千万被忘了。”
说完,两人也不做停留,直接转身朝对面顾书瑶的房间走去。
手里的东西瞬间变成了烫手山芋,好友拿也不是扔也不是,一想到顾穗禾在陆家竟然是这个处境,又忍不住心疼地掉眼泪。
顾穗禾安慰她别哭,故作坚强地扯了扯嘴角。
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出来。
六年了,在他们父子俩眼里,顾书瑶值得拥有世间一切美好。
而她什么都不配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