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积劳成疾,医生说我没有多少日子活了,我打电话给季凛川,他沉默许久,只是说,我给你安排医院吧。可我不想治病,我还想最后见见儿子。...
安瑶瑶生得温婉白净。
而我成日上山捡菌子,下地干农活,透着一股子野劲。
生了季澜之后,更是和少女的纤细相去甚远。
他们凑在一起,确实更像一家三口。
就像前世,安瑶瑶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外人从没怀疑过她不是季澜的妈妈。
季凛川见我背着箩筐进屋,站起身躲了躲。
大概是我身上的泥土味,又冲到他鼻子了。
看见我箩筐里的满满的菌子,他终于露出一些愧意。
怎么还去做这些苦差事?
现在……有钱了。
后半句,他说得极轻。
前世,他走后,我会定期收到一笔钱。
刚够我在村里的生活的花销。
想多走远一步,都不可能。
我没有解释,只是说,闲着没事,习惯了。
说罢,拿起桌上的针线,开始缝香包,熏蚊虫的草,一星期就没了功效。
季澜见我缝香包,略微有些嫌弃,妈,进了城就不会再有蚊虫了,你没必要做这些东西给我们。
他们季家人,一向是不稀罕我的任何东西的。
前世,那辆黑色的轿车开走之前,我流着泪,往季澜怀里塞了许多东西。
然而,都被扔在了半路,甚至还没到村口。
村头的大娘一看就是我的针脚,带回来给我时,看我的眼神,既怜悯,又揶揄。
我只以为,那是季夫人的意思。
可是,当我特意到县里买了一部手机,想着能与他们保持联系。
每次视频,季澜都很不耐烦。
我又省吃俭用、长途跋涉,偷偷去他的学校找他。
他看见了我。
却飞奔上车。
生怕我喊出他的名字。
看到那跑走的身影,我终于意识到,不是香包味淡了,是人心空了。
后来,我再也没有去找过他。
直到他成年。
那时我积劳成疾,医生说我没有多少日子活了,我打电话给季凛川,他沉默许久,只是说,我给你安排医院吧。
可我不想治病,我还想最后见见儿子。
所以我穿了我最好的衣服,用所剩不多的积蓄做了头发,去了他盛大的成人礼。
小澜,你不记得妈妈了吗?
可他亲热地挽着安瑶瑶,嫌恶地看着我说,你是谁?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家庭?
季凛川在一旁什么也没说。
豪门的精明势利,刻薄寡恩,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觥筹交错的宴会,我像一只阴暗的老鼠,被赶到街角,最终被一辆疾驰的货车撞倒。
然而再一睁眼,我却回到了季家来认亲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