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大王》主要描述了令人感动的故事,该书由欧阳乾所作。小说精彩节选:...
我觉得事情正在起变化。
有些不对劲,但我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像那天上班的时候,趁主管不在,我偷偷上网冲了会儿浪,发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帖子:「麒麟号旗舰的舰长董新是个好人。」
麒麟号?我懵了一下,平时热爱军武的我,不记得国家造过什么麒麟号啊。虽然这条帖子的点击率低的吓人,却被管理员置顶了。
然后,我在登录高中校友录的时候,发现了一条寻人启事:「第五医疗部队三连一班,那个送给我护身符的姑娘,你还记得我吗?我来不及问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是这所学校毕业的。」
简直是莫名其妙,现在的人都很闲吗?难道他们都不用上班,每个月为房贷、车贷发愁吗?
我看了看手里的报表,和一大堆没完成的工作,就忍不住叹了一口长气。难道这是一种自我调节?这种无厘头能让自己更轻松一点?想到这里,我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逡巡了片刻,发了一条朋友圈:「怀念那个炮火纷飞的夜晚。」
你别说,还真挺减压的。看着大家不明所以的回复,我心里感觉舒服多了。
过了一会儿,胡大林忽然给我发了一条私信:「晚上唱歌,等你,不见不散。」
胡大林是我的大学同学,毕业之后跟我留在了同一座城市里,据我所知,他每天都忙成狗,所以我们极少见面。今天这是怎么了,忽然约我唱歌?
加完班,已经快十一点了,我匆忙赶往 KTV,却发现偌大的包厢里,只有胡大林一个人。他见我来了,也不说话,站起来点了一首歌,周杰伦《最后的战役》。
「来,合唱。」胡大林将另外一个麦克递给我。
「我,我不会唱这个。」我推托着,「你唱,我听着。」
他看了我一眼,在响起的伴奏里唱了起来。
「机枪扫射声中我们寻找遮蔽的战壕
儿时沙雕的城堡毁坏了重新盖就好
可是你那件染血布满弹孔的军外套
却就连祷告手都举不好……」
唱着唱着,他的声音忽然哽咽了起来,在射灯的照耀下,我看到他的眼圈红了。
「在硝烟中想起冰棒汽水的味道
和那些无所事事一整个夏天的年少
我放下枪回忆去年一起毕业的学校
而眼泪 一直都忘记要掉……」
唱到最后,他忽然泣不成声,双手紧紧握着麦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一时间手足无措。
「大林,你怎么了大林?」我扶住他的肩膀。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女朋友给他戴绿帽子了。那个姑娘,我早就看着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了,据说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个小浪蹄子……我拍了拍他,「没事兄弟,男人嘛,坚强点。」
「欧阳乾,你想起来了是吗?」他一把抓住我,「那些事情,你都想起来了?」
「啥……啥事情啊?」我一头雾水。
「那个炮火纷飞的夜晚。」
哦,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你说我那条朋友圈?我瞎写的。」
他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手指在我颈部一侧轻轻滑过,「你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记起来什么呀?」
「姜微,你还记不记得?」
我他妈简直要疯了,「姜微是谁啊?干啥的?胡大林你怎么了,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摇了摇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恢复记忆了,我以为你也……算了。」他穿上外套,拿出钱包准备结账,「走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追上去,想要再问什么,他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欧阳啊,有时候遗忘也是一种幸福,起码不会觉得现在的生活很无趣。」
无趣?我回到家,站在浴室前的镜子里看着自己,看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腩和下垂的胸肌,是挺无趣的,但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像一辆行驶在既定轨道上的列车,缓慢地开向人生的尽头。
我从未做过什么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事情,以前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但是,胡大林离开的时候,摸了一下我的脖子,是什么意思?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暧昧了,难道他对我……我立刻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家最近都变得太奇怪了。
第二天晚上我回到家,忽然收到了一个同城快递,是胡大林寄来的。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小验钞灯。我实在不明白他送我这个东西的意义,难道是想提示我不要收到假钱吗?废话,现在都是网络支付了好吧。我把玩着那个验钞灯,打开按钮,亮起了一道幽幽的紫色光。
我知道,这种光线能够显示出特殊材料印制的标记,可是对我有什么用呢?
忽然,我灵机一动,把房间里的灯全部关掉,然后站在镜子面前,打开了那个验钞灯。
我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举着那团幽幽的荧光,在我的身体上来回扫描着。不出所料,没有任何异常,我不由得自嘲似的苦笑了一声——忽然,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在镜子里,我看到当荧光扫描到颈部左侧的时候——就是昨晚胡大林抚摸我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数字:99。
我猛地一惊,验钞灯摔在了地上,一下子熄灭了。
房间重新归于黑暗,我站在黑暗中浑身发抖,须发皆张,那些久远的回忆,刹那间如潮水般涌来。我被惊涛骇浪的往事裹挟着,重重地抛向彼方。
热泪一下子灌满了我的双眼。
「你好,欧阳乾 99。」
我喃喃地说。
1
「一九九九年七月,恐怖大王从天而降,为了使安哥尔摩亚大王复活,之后战神将在幸福之名下统治四方。」
——诺查丹玛斯
很多人认为,大预言家诺查丹玛斯关于世界末日的预言就是扯淡。
但我告诉你们,它是真的。恐怖大王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恐怖一百倍。
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距离诺查丹玛斯的预言已经过了十五年,而恐怖大王依旧健在,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那是一个嘈杂的傍晚,巨大的穹顶在我眼前不停的晃动、摇摆,恶心的我都快要吐了——我像是一台刚从流水线上加工出来的半成品,赤条条的一丝不挂,被好几双手摸来摸去,擦拭掉身上的粘液,打上编号,套上军服,戴上钢盔,然后手里被塞了一把自动步枪,就这样被拉上了一辆早已按着喇叭催促的野战军车。
「快点,你们他妈的这些娘炮!」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军官还在大声咒骂着,「驻马店快要沦陷了!」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驱赶的羊,混入了另一大片羊群之中。军车的帆布帐篷里坐满了人,他们都跟我一样眼神迷离,表情惊恐,四下张望着。在每个人的颈部左侧,都有一个数字编号,有的是两位数,有的是三位数——这幅情景似曾相识,我痛苦地抱住了脑袋,一些杂乱的记忆在我的神经突触里来回翻滚着,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混沌,活像是一个间歇性的老年痴呆患者。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喊叫起来,「我是谁?」
「你是谁并不重要,」一个看似还算清醒的同伴回头望了我一眼,说:「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失去了南半球,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家园了。」
南半球?怎么失去的?难道被人拿刀切走了吗?我觉得他的话有些好笑,但又完全笑不出来,因为一股糟糕的情绪在我心里弥漫开来。我看到他左侧颈部的数字编号是 38,我完全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正想发问,他却转头对我说:「别急,新生体对于累积记忆要适应一段时间,过一会儿你就全都想起来了。」
这时军车在一阵急剧的颤抖中停下了,外面传来了轰隆隆的枪声和炮击声,比过年放的挂鞭还要热闹。小胡子军官拉开车门,一边用力拍打着一边叫喊:「下车,快,全部下车!」
我们陆续从车上跳下来,然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城市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残存的高楼支离破碎,远处有几辆坦克,正在朝某个方向猛烈开火,时不时还有几架战斗机从低空掠过,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一片黄昏的天空上,布满了缓缓升腾的硝烟。这一切对我来说,仿佛是置身在一部 IMAX-3D 战争大片的屏幕中央。
逼真的是,我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把自动步枪。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驻马店!敌人已经突破了潼关防线,这是我们扼守亚洲大陆的最后一道关口!」小胡子军官声嘶力竭,脖子上青筋暴跳,「你们站的这个地方,是人类最后的希望,是亚洲的驻马店格勒!」
「这样不行,长官!」那个编号 38 的同伴忽然反驳道,「我们刚从克隆站里培育出来,有的人连记忆还没有恢复呢!根据流程,我们这些新生体要先经过半个月的训练才能投入战场,要不然这具身体根本适应不了高强度的节奏!」
「你他妈的!」小胡子军官一把抓住了 38 号的衣服领子,「等你适应了节奏,就等着给仿生舔屁股吧……」
话音未落,一团红色的高温气体贯穿了他的脑袋,小胡子的半个天灵盖飞上了半空,整个人像是立在原地的大呲花,血从腔子里喷的到处都是。那团高温气体动势不减,又在后面的防御工事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有人惊恐地叫道:「是仿生!它们来了!」
现场骚乱起来,所有人都在奔跑着,跳跃着,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在半空中飞舞的小胡子,他温热的血,还在我脸上静静地淌着,像是一条蜿蜒的河。忽然间,我脑袋里的神经仿佛搭上了线,一幕又一幕的记忆翻滚着涌进我的海马体,我几乎要干呕起来。
电光火石间,整个世界清晰了。
没错,我们的确失去了南半球,可以说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如今那里已经完全「沙化」,变成了一片贫瘠的荒漠。任何生物都无法在那里生存,除了仿生。
一九九九年的夏天,仿生以神明之姿降临地球——没有人知道它们来自哪里,因为它们出现的太突然了,在某一个时间点,它们就是如此突兀地现身了;当然也没有人知道它们原本叫什么名字,仿生只是人类给它起的绰号。
这些生命体的进化路径与我们明显不同,或者说,它们已经进化到了物理上的终极形态:一个巨大的黑色正方体,差不多有半个富士山那么大,就静静地悬停在南半球的上空,距离地面不过一幢楼的高度。
当各个国家的人们从电视转播里看到这一画面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这又是那个大卫·科波菲尔搞的什么实景魔术吧?因为以人类的认知来看,如此庞大体积的一个物体,竟然毫无受力地悬停在半空之中,也只有魔术才能做到了。
几架侦察飞机绕着它来回打转,将近距离拍摄的画面回传到电视屏幕上,更多人相信这只是一次魔术了,因为它宽阔的表面竟然如此光滑,坦平的黑色如天鹅绒段一般细腻,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巧克力。几家知名的门户网站已经迫不及待地发出了通稿:「大卫·科波菲尔又整幺蛾子,或玩出史上最大型实景魔术」。
直到大卫·科波菲尔本人亲自现身澄清,自己因为阑尾炎手术已经住院一个多月了,众人才忽然感到恐慌。但好奇心又迫使他们每天守在屏幕前,等待着这个东西的下一步举动。
人们的好奇心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它很快就打破了沉默,在它光滑的表面上,出现了一连串长短不一的纹路。这是人类第一次接收到来自非人类世界的信息,众人纷纷猜测这代表了什么意义,有人用楔形文字来解读那些信号,有人认为那是失传已久的印度梵文……全世界的语言学家都忙活了起来,但内容很快就被破译了,那只是一串简单的摩斯密码。
翻译过来只有一句话,「人类,跪下。」
2
在地球上,没有物种敢向人类这么叫嚣。
很明显,它绝非地球生命。
所以,这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接触外星文明,按道理说,应该兴高采烈才对吧?
但每一个地球人都感觉受到了侮辱。
——我们在这里进化了数百万年,终于攀登上了食物链的顶端,成为万物之灵长,你让我们跪我们就跪,咋着,真当我们没脾气啊?
于是,人类打响了战争的第一枪。
数枚洲际导弹呼啸着轰向了对方——以人类的军事实力来说,这只是小试牛刀,主要是想观察一下它的反应。没想到,洲际导弹竟然给它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在它表面炸出了凹凸不平的创口。就在大家以为这「千里送」也不过如此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它停止了悬浮,一下子落在了地上,开始坐地吸土。
人类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立方体不止是一个飞行器,它本身就是生命。
这是一种极为精巧的物理结构,以达尔文的观点来看,它已经攀上了进化树的最高峰。立方体周围的大地被迅速抽干了能量,像是一个青壮年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垂垂老者,这个过程叫做「沙化」。沙化过后的地方成为荒漠,一切生命都无法存在,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连最后一点精血都要被它榨干。人类第一次见到如此高效能的能量转化——立方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被洲际导弹炸出的创口,不过多时就平滑如初。
在电视节目里参与直播的女记者失声叫道:「它在进食!」
是的,它在进食,地球上的一切物质都是它的食物,就像是传说中的「冯诺依曼机器」一样,它吞噬一切接触到的物质,将之转化成自我修复的能量——人类观测到,这个黑色立方体在降临地表的 72 小时后,体积膨胀了 20%。
人类立刻发起了总攻。
因为没有人想成为外星人的粪便。
但可惜的是,几乎就在同年,南半球就沦陷了,几个流亡政府还互相指责对方各怀鬼胎,故意保留实力——也许他们的猜测是对的,人类这个物种,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算计。直到他们迁移到北半球之后,这种情况才好了一些,总算是舍得把自己家压箱底的技术拿出来了,什么激光自动制导、电磁轨道脉冲,都纷纷在军事上得到了应用。
但就算集全人类智慧与武力之大成,也勉强与仿生打个平手。此刻,我就站在河南省驻马店市的战场上,为抵抗自己成为外星人粪便的命运而战斗着。那个小胡子军官说得没错:它们已经突破了亚洲大陆防线,要撕裂我们扼守的最后一道关口——这里已经不是驻马店,这里是人类最后的希望,这里是亚洲的驻马店格勒!
我仓皇地滚进一处掩体内,朝着对面快速移动的黑色物体疯狂扫射。自动步枪的火舌怒吼着,倾泻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火力线。它们的战斗方式极为诡异,巨大的立方体会分解成若干个更小的立方体,像一堆打散的积木,然后这些积木会像橡皮泥一样扭曲变形,变成人类的形状,但又不太像人——这些已经进化到没有任何固定形态的生物体,会自动模拟成它们对手的形态,所以我们才叫它「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