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纭。”
刚把烟装进兜里,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温舒纭心中“咯噔”一声。
不是一个人在朝宿舍走来,是很多脚步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温舒纭捏了把汗,知道自己此时没法走出屋子,便四处打量周围,试图寻个避身之地。
房间本身不大,哪有那么多地方供她躲藏。眼看着那些人快要走到屋内了,温舒纭只好硬着头皮钻进了
衣柜,还不忘紧紧将衣柜门拉死。
衣柜门阖实,光线被遮挡,眼前狭小的空间立刻被一层暗色覆盖。
温舒纭手环在膝盖上,蜷腿蹲在衣柜的缝隙中,空间狭小,闷得她立刻出了一身薄汗。沈闻的衬衫挂在
衣架上,白色布料刚好垂在她脸前,带着沈闻身上特有的雪松混着檀木的淡香。
这种味道是温舒纭熟悉的,也是她经年未忘的。
不自觉的,她多吸了几口气。
屋外那群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沈董,我觉得您还是应该锁门的,一旦易昶集团内部的资料被旁人窃取就麻烦了。”这话是曹焜的声
音。
温舒纭蹲在衣柜里,歪头想了下。确实,沈闻怎么一直都不锁门呢,她来这儿偷了两次烟,却都忽略了
这个细节。
“没必要,这里都是自己人。”沈闻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你们先坐吧。”沈闻说。
透过衣柜两扇挡板之间的缝隙,温舒纭看到屋内除了沈闻、曹焜,还有小胡和另一名她不认识的人,估
计是易昶集团的员工。
这些人应该是来沈闻房间开会的,各色文件资料满满摆了一桌子。
温舒纭心里崩溃了,他们这会得开多久啊,她岂不是得一直守在这儿?!
心里崩溃,身上也跟着崩溃了起来,没蹲多一会儿,腿已经麻了,连带着腰也酸了起来。而这并不宽敞
的空间又不允许她抬起胳膊揉揉腿和腰。
温舒纭真的要疯了。
曹焜说:“沈董,目前EK工作室已经发了三篇关于易昶支援山区的新闻,网民们对易昶和您的评价都很
好,我们公司的股价也是一直呈上升状态,这对我们日后收购绪杰集团也是很有助益的。”
沈闻对公司是上心的,听了这话自然很开心。
“嗯。”他应了声,抬手解了领带,朝衣柜走去,打算拿盒烟抽抽。
温舒纭眼看着沈闻的身影越来越近,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下意识屏住呼吸,双手紧握在一起,
向上苍乞求他停止接下来的动作。
也许是衣柜隔板阻挡了她和上苍的交流,老天爷并没有听到她内心的悲鸣。
沈闻拉开了柜门。
温舒纭眼前一点点变亮,沈闻颀长的身影也一点点展现在她眼前。
完蛋了,一切都完蛋了。她想。
实在是没有勇气跟沈闻对视,温舒纭只好把视线落在自己绞在一起的手上,以鸵鸟姿态应对身前这个略
显惊诧的男人。
准确来说,沈闻是吓了一跳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温舒纭会出现在自己的衣柜里。
练散打和格斗养出的习惯,他差点一脚踹向柜中的人。
不过沈闻还是沈闻,很快便消化了眼前的事实。她躲到衣柜里的理由,除了来偷烟被抓,还能是什么
呢。
沈闻对面前蜷缩在衣柜里的纤瘦人儿也是有些无奈。之前偷拿走的两盒烟他只装作不知道,没想到她居
然这么快又来了第二次行动。
恰好有一束光落在温舒纭额前,光痕流转,在她姣好的皮相上绘出一片潋滟。
沈闻看着她垂落脸前被光映的金灿灿的发丝和白嫩的耳朵,喉结上下翻滚了一次,扶在衣柜上的手也不
自觉地紧了紧。
那一瞬间,他有些恍惚。
就仿佛此时他们正值青春年华,正无忧无虑地享受着大学时光,享受着饱受旁人艳羡的热恋生活。
他还是那个阿闻,她也还是那个阿纭。
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变过一样。
曹焜见沈闻立在衣柜前,没了接下来的动作,有些纳闷,伸头看向衣柜,嘴里说了句:“对了沈董,关
于钱睿思入职易昶宣传部门总监一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资料也都发给他了,等回到市内他便可以直接
上任了。”
沈闻回过神,不动声色地向右挪了一步,将衣柜里温舒纭的身影挡得干干净净。
“我知道了。”
他关上衣柜,把被解开的领带重新系了上去,对坐在桌前的三人说道:“今天这会不开了,你们先回去
休息吧。”
“啊?”小胡有些懵,“沈董您是有什么事吗?”
沈闻没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曹焜这个人精立马用胳膊肘撞了小胡一下,很有眼力见地说道:“让咱们休息就休息,哪有那么多问
题。”
说完,立刻拉着小胡起身,跟沈闻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给他的沈董留出足够的空间。
温舒纭躲在衣柜里,听到这三人离开的脚步声,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被另一个问题愁得头疼起
来。
她该怎么面对沈闻。
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出现在他衣柜里的理由。
要不是因为衣柜里太窄伸不开手,否则她是真想给自己两个耳光。都怪她那该死的烟瘾,惹了这堆麻烦
事。
衣柜被再次打开。
这次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温舒纭也没法再次逃避问题了,只好抬头迎上沈闻的视线。
沈闻看着温舒纭小鹿斑比一样水灵灵的杏眼,心里却无端起了一阵酸涩。
“我……我是来拿放在你这儿的烟的,没想到你们刚好就来了,我怕他们说闲话,就躲在了这里。”温
舒纭老老实实地交代,她压根就没想撒谎骗他,她知道沈闻不是好糊弄的。
“嗯。”
他这样淡定,温舒纭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有些无措地移开目光,视线不停闪烁,思考着自己该做些什
么。
这种无解的尴尬让她别扭到快要窒息。
沈闻不说话,只是因为他不想打破这种他曾痴念过多年的宁静,这种眼前只有她一人的缱绻时光。
如果温舒纭此时抬起眼,或许会看到沈闻贪恋地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良久,沈闻开口:“先出来吧。”
他向温舒纭伸出一只手。
她没拒绝他,握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的情绪都有些莫名的低沉,但两个人又都在极力地伪装着自己的负面情绪。
就像这四年里的每一天,一如既往地很善于隐藏。
在衣柜里蹲久了,腿早就麻的不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这不,刚一起身,腿就软了,直挺挺地向地
面扑去。
沈闻拉着她的右手一用力,左手揽住她的腰,赶在她膝盖触地之前将她扶了起来。阻止了她跪地,却没
阻止了她向前扑的身子。借着沈闻拉她的这股劲,温舒纭直接软绵绵地摔进了他的怀里。
沈闻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温舒纭的额头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沈闻的左手还停留在她的腰际。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副紧密
拥抱的场景。
美人在怀,沈闻反倒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心思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只静静地听着温舒纭的呼吸
声和她错拍的心跳声。
反观温舒纭,她可没了沈闻这样强大的定力,在扑进沈闻温热的怀抱的那一刻,情绪就像溃堤般涌出,
所有的委屈全都倾泻出来了,就像个孩子般将头埋在他胸口,咬牙抑制着快要喷薄而出的泪意。
空白的四年里,数不清有多少个失眠的黑夜,多少次抑郁发作到连药物也控制不了情绪时,多少次陷入
回忆恸哭出声时,她都多么希望沈闻可以出现在自己面前,给她一个这样温暖的拥抱。
眼前这个看似简单的拥抱,曾是她渴求多年却又求之不得的。
两人依旧呈拥抱姿势站在衣柜前,沈闻没有急着松开她。
他有问题想要问她。
问题无关于偷烟一事。
是他一直等了四年也没有等到答案的问题。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他说:“这些年,你过得好吗。阿纭。”
温舒纭听着他的声音,身子僵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前半句,还是因为他的后半句咬字时的小心翼
翼与轻微的试探。
温舒纭的左手被沈闻握在手里,右手是空闲的,她本可以推开沈闻的怀抱,但她没有。
她低着头,声音被他的胸膛阻挡,有些闷闷的。
“我过得很好。”她说。
这话是违心的,不过她也不想在沈闻面前揭露这些年留下的伤疤。
“那就好。”沈闻说。
他见她没有反感自己唤她的那句“阿纭”,心里只当她不介意,再叫起来也顺口了许多。
“阿纭,你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了。”
沈闻的下颌抵在她发顶,整句话几乎是呢喃着说出口。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四年,当年的她怎么就那么狠,在他最需要她时,走得一干二净,连点影子都没留
下。
这些年他恨过她吗?恨过。恨她的不告而别,恨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她再次出现时,他又是那么不可救药地想要靠近她,想要和她重新在一起。即使自己已经强装冷漠地
对待她,可视线和心还是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停留。
就像是上了瘾,而阿纭是唯一能治他的那味药。
沈闻对她的爱,足以让他忽略掉所有的芥蒂与那些不堪的过往。
温舒纭说不出话。
她无法给他一个解释。
说出来她突然消失的真正理由,只会让他再受一次伤,温舒纭不愿看到这结果。
沈闻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应答,扶在她腰间的手使了力气,捏了她一把,提醒她开口,“嗯?”
这次温舒纭终于有了反应,她慢慢抬起头,嘴角是挂着笑的,但眼底却是红肿的,内里满是悲怆与苦
涩。
她含着笑开口,轻声说道:“别问我这个,好吗。”
沈闻愣住了。
“好,我不问,不问了。”
口比心快,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口中已率先做出应答。
他最舍不得她哭了,她说不问,那就不问吧。
“谢谢。”她笑得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两滴泪却突兀地砸了下来。
沈闻抬手替她拭掉眼泪,动作轻柔地仿佛在对待什么珍宝器物一样。
不知怎的,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这个不知名的下午,一下子被拉近了。或许是因为这日午后的阳光太过
明亮,暖了彼此的心。又或许是两人故作淡漠的演技已到了尽头,再也装不下去了。
两人的拥抱自始至终没有松开,很有默契地,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安静地感受着彼此的
温度与味道。
两人之间的宁静被开门声打破。
紧接着是钱睿思抱怨的声音,“阿闻我跟你讲,我刚才看到蛇了,我差点直接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钱睿思怕蛇,是出了名的,他甚至一看到“蛇”这个字眼都会被吓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听到声音,温舒纭立刻向后撤出一步,想要脱离沈闻的怀抱。
但沈闻却不放人,他才不管来人是谁呢,立刻抬手抓住温舒纭,想要把她再次拉入怀中。
但他却在手指划过她手腕时,皱起了眉头。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低下头。
等温舒纭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她根本来不及缩回手,被沈闻强扼着腕子翻了过来,那道难以忽视的
疤痕立刻撞入他眼间。
白皙的手腕上赫然立着一道褐色的疤痕,肉眼可见的凸起给这道疤又增添了几分骇人。
沈闻的心头猛地颤了两下。
看着这道疤,沈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她曾经自杀过。
温舒纭慌了,用了全身的力气抽回手,但力气不及沈闻半分,手腕还是被他握在手里。她甚至不敢抬眼
看他,她知道此刻他的眼中,一定充满了震惊和审视。
“呦?!”
钱睿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温舒纭怎么在这儿,沈闻怎么还拉着她的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钱睿思已经脑部出一部大戏了。
对于这种进展,目击市民钱先生感到十分欣慰。
他没有看出两人此时并不太好的气氛,鼓着掌走到他们身边,拍了拍沈闻的肩:“行啊你,表里不一这
个词被你玩得真好啊,表面上死活拒绝我的牵线,背地里居然都跟人家拉上手了!”
见沈闻只盯着温舒纭的手腕,他也有些好奇地把视线移了过去。
沈闻察觉到温舒纭抖了一下,明白她的心思,立刻用手心挡住了那道疤,没让钱睿思瞧见。
这道疤触到他的手心,硌得他生疼。
“你看什么呢?”他问沈闻。
“没什么。”
“……”
温舒纭撤回手,这次沈闻没再阻拦她。
“我先回去了。”
“别啊。”钱睿思急忙拦她,“我出去,我出去,你们继续。”
好不容易两个人在一起了,可别被他这个电灯泡搅黄了啊。
“不用了,我那面还有工作。”温舒纭向屋外走去。
衣兜里凸起一块,是她刚才偷来的烟。
***
“怎么了这是。”待房门被关上后,钱睿思才问沈闻。
“没怎么。”
钱睿思有些窝火:“嘿你们两个,又是这副死样。”
他觉得自己真的会被这两个话少到可怜的人给气死。
“你怎么了?”钱睿思看了眼沈闻,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没有反应。
他看着仿佛失了魂般的沈闻,有些急了,在他胸前擂了一拳,“你到底怎么了?!”
沈闻没怎么,他只是不知道温舒纭到底怎么了,不知道这四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眼看着沈闻的眼睛越来越红,钱睿思也越来越懵,“你不会是被温舒纭打了吧?!”
沈闻没心思跟他斗嘴,瞥了他一眼就出了房门。
刚走了两步,沈闻就抬手搓了下眼睛。站在背后看着这一切的钱睿思,只觉得沈闻好像个受气的小媳
妇,委屈巴巴地要回娘家呢。
飞鸟成群地打天上划过,云朵结成团地缓慢移动。
温舒纭站在值班室门前的老树下,疯狂地背希拉克卜法典来冷静自己。
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过drama,她现在有点接受无能。
她刚刚,居然和沈闻抱在了一起?!!
她仿佛还能感受到沈闻怀抱留下的温度和气息。虽然觉得有些不切实际,但她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欣
喜。
还是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的。
她记得刚才沈闻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时的温柔,记得他将她揽入怀中的患得患失,更记得他唤她“阿
纭”时的试探与小心。
他或许还是爱她的,她想。
不过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阿纭了,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她改变得不是一星半点。现在的她对
于沈闻,更多的是一种愧疚,是一种怯懦。她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再次回到他身边的,她只是应该给沈闻赎
罪,至于其他的情爱与幸福,她不敢想。
视线又落到手腕上的疤痕,她有些犯愁,沈闻是心思那样细腻的人,她很怕他顺藤摸瓜知道她这些年的
经历。
一阵风吹过,乱了她的发丝,也乱了她的心绪。
关于她当年人间蒸发的原因,有点像老故事里的泛黄桥段。
老套,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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